这还得了?!
老张头厉声喝止,命令他们不许强嫁。
“姓柳的,是我错看你们!你不要荞哥儿便不要,赶他出门便罢,何必将事情做绝?!你们把荞哥儿卖我,我……”
万沅沅在袖子里掐掌心,问他:“卖你如何?名声就好听吗?”
老张头情急之下,脱口而出:“我是他阿爷!什么糟践人的玩意,敢污我孙儿名声!”
……
众人长舒一口气。
终于说了,再晚他们可忍不住了。
尤其柳玉岩,即使明知做戏,听着盖头下荞哥儿委屈的哀求,实在演不了一点,几次破功朝他看去,眼中满是急切慌张与心疼。
幸好老张头关心则乱,看一眼“负心人”都嫌脏眼,觉得他虚伪,才没发现。
谷子将盖了红布的张荞轻轻推至柳玉岩身侧,柳玉岩怕他看不见下意识去接,刚好搂进怀里。
“喏,我家少爷今年都二十五啦!老鳏夫嫁不得,那老光棍嫁不嫁得啊?”
众人哈哈笑起来。
柳玉岩眼神威胁谷子,“莫胡说,平素倒没瞧出来,你还挺会编排做戏的?连我都要骗了。”
“嗐,小意思!上个老爷家里姨娘少爷小姐多,天天都是热闹,看多了便会啦,嘿嘿。”
“……”
此时,老张头方知被骗,想躲,被张牧拦住,想骗,众目睽睽,做不得假。
他干巴巴找补,“我、我是说要认他做我干孙儿……”
“阿爷,莫再否认了,分开时我已十岁,哪会认不得自己的阿爷呢?”
老张头瞬间红了眼眶。
是了,十岁,正调皮捣蛋的年纪,一眨眼,十八年悄然而逝。
哎,臭小子大了,不好骗啦。
他认下了。
“臭小子,是不是你的主意?”荞哥儿乖巧,定不是他。
至此,老张头坐实身份,但仍瞒着他们昔年究竟发生何事,惹下大祸。
柳家人那边更是未泄露一星半点,只道他们确实是失散多年的亲人。
柳玉岩对他先前讲的故事起疑,毕竟哪家庶子上位能平白陷害一个西席先生,还有能力给他安罪名叫张家人统统沦为奴籍的?
然老张头不愿提,他便不再问。
往事已矣,眼下他考取功名为荞哥儿脱奴籍才是最重要的。
数日后,老张头提出要只身上京都。
明面上说辞是为柳玉瓷考试,他得在瓷哥儿身旁提点。实则,他找回亲人,有了软肋,便要将当年事查个分明。
他顾忌两个孩子安危,不愿他们一起上京都,只想等事情尘埃落定,再去见儿子儿媳。
正巧张荞在府城有事,又没有上京的路引,故留下了。
张牧思及商行积的一堆事,没说什么,仅传信江逐心替他护送阿爷。他顺路走一段,到了邻省省城再分开。
而柳玉岩决定带谷子提前动身,进京备考,这样能与张老爷子同路,便于照应。
柳二苗、万沅沅这边还放不下状元铺、报社和书屋的活,亦留在府城,私下给儿子塞了三百两。唯恐他遇事拮据,又忧心碰见盗匪。
临行前,万沅沅把两张银票卷起缝在里衣口袋,一百两换成大小散银,这儿装一点,那儿塞一些,细细嘱咐儿子万事小心。
除了江逐心,柳二苗照惯例聘了一队镖师护送,几人于七月底启程。
他们不知的是,暗中亦有人一路尾随,直至京都。
*
京都青云坊。
□□匠应下了爱心书架的活计,正领着工匠及学徒加班加点赶工。
状元铺的修缮,他介绍了自家师弟,这几日也开工了。
吴煦、二毛平日无事便去转转,跟木匠讨论下装修特色。两人再逛逛京都大小铺子,观察别家店铺情况,探听客人喜好,商量京都状元铺的卖点亮点。
柳玉瓷、方宁就在家闷头苦读,门都甚少出。
吴煦不读书,可说起考试头头是道,坚持读书要讲究劳逸结合,隔几日会带瓷哥儿外出放风。
这日,他们在东市闲逛。
这有家特别好吃的老字号糕点铺,酥月轩。
日日门口大排长龙,好些权贵家丫鬟小厮都遣人去买,半点情面用不上,照样得老老实实排队。
吴煦尝过确实不错,现做的风味最佳,等他给瓷哥儿带回去,凉了,总要差一点点。
他便领瓷哥儿去排队。
大半个时辰后,方才买到温热的点心。
在京都,当街尝起来,到底有些不雅观,糕点的酥皮还会簌簌掉落,嘴巴吃得油乎乎的,柳玉瓷哪会肯。
吴煦又力荐要吃热乎的。
两人就顺势进了一间食肆,晌午饭点,赶巧尝尝京都人口味。
他们坐在大堂,还能听听京都人的八卦。
刚一落座,门口就有一群公子哥进来,被围在中间簇拥着的,是个七岁孩子。
宁瑾亦看到他俩了。只是不等吴煦起身招呼,就见他木着脸走过,半个眼神没留给他们。
看得出他身边少爷们也在费心讨好他,同样得不了他一个笑。
“……”
吴煦:小盆友,你变得让我有一点点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