莘安回到床边,俯下身来,在萧芫略显苍白,却依旧柔软的双唇上,辗转亲吻,“芫儿,安哥哥已经亲过你了!你唇上印着我的吻印,到了地府就不能再爱旁人了。一定要记住,知道吗!”
仿佛怕自己的手太凉,会冰到萧芫似的,莘安把双手用力搓了又搓,伸出一只手小心翼翼抚过萧芫微睁的双眼。
床榻上的萧芫,睫毛长长的,脸上平静无波,安静得就像睡着了一样。
莘安抖索着双手,用裁纸刀割了一绺萧芫的头发,小心盘起来,用纸包好,仔细放在自己贴身的衣襟里。
又割了自己一绺头发,依旧小心盘好,包进纸里,小心翼翼拉开芫儿身上穿的白色交领汗衫,贴着心脏放好。
他希望自己那绺头发能陪伴着芫儿,让他在黄泉路上不会寂寞,不会害怕。
“芫儿,你在地府等着我,安哥哥随后就来!”这是他对临终的芫儿的最后叮嘱!
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
不管是人世间,还是地府里,安哥哥都要与芫儿生死相依!
天色已晚,屋里的光线渐趋暗淡,远处隐隐传来四周人们喧腾的,迎接新年的欢声笑语。
莘安打开卧室门,把候在院门外的吉祥叫进来,恳请他在萧府办理萧芫丧事时,一定要让自己那绺头发随萧芫一起入土,不要被人发现。
与自家少爷一起长大的吉祥,最是懂得萧芫的心事,黄泉路上能带着自己心爱之人的信物上路,少爷定会欣慰!
吉祥痛楚地流着眼泪,答应了莘安的请托。
后来也真的做到了!
外面陡然传来的敲门声打断了莘安的思绪,他连忙把手里握着的小香囊揣进怀里,下意识地按了按,走出去开门。
“兄弟,今天回来得挺早啊!”住在莘安隔壁院子的王华,手里提着一个木制食盒。
莘安道:“今天三个初中生相约去水库游玩,其中一个不下心滑进水里,另外两个去救也落水了,最后三个孩子一起被淹死,我接引回来交了差就直接回家了。”
王华打开食盒,从里面取出来四样小菜,纯素,红白黄绿,颜色搭配的挺好看,又从身上掏出一瓶酒,放在客厅的桌子上。
“来,跟哥哥喝几杯!”王华没客气,率先坐在凳子上。
莘安进厨房拿了两个酒盅和两双筷子,默默坐下。
王华前世是一千四百多年前的人,离世的时候年仅三十六岁。
他是遗腹子,父亲因病离世的时候,母亲才怀了他五个月。
王华出生后,他母亲担心自己再嫁孩子会受委屈,便年纪轻轻地守寡带着他,靠替人刺绣度日,生活极为艰辛。
感念母亲的恩情,王华成人后事母至孝,一直不曾娶妻。他担心娶了媳妇,生了子女,分薄了自己侍奉母亲的心。
三十六岁那年,他母亲大病一场,王华听人说若得孝子割心头肉做药引,母亲就能很快痊愈,便瞒着母亲在心口处割了一块肉做引子,几服药下去,他母亲果然痊愈了。
王华因为伤口处理不当,发炎化脓,没多久便不治身亡!
人世间,三十六是一大煞关,原本应在母亲身上的一厄,被王华割了心口肉引到了自己身上。
到了地府,王华依然记挂着寡居的母亲,一直不愿再入轮回。
恰逢地府因为人世间战乱频发,死亡人数激增,扩招接引亡灵的使者,王华因为生前大孝,为人爽朗热情,又识文断字,便被收录做了地府使者。
三十年后他母亲寿终正寝,母子在地府相见,两人都嘘唏不已。好在他寡母与邻里之间相处颇好,大家同情她一生守寡,儿子早逝,平日里对她颇为照顾,倒也没受什么大罪。
后来,他母亲选择再入轮回,两人前世的母子情缘就此结束!
再后来,王华在地府遇到了心仪的女子,两人喜结连理!
结识莘安后,二人一见如故,王华欣赏莘安的温润如玉和才情,如同兄长一般时时照拂着莘安。
莘安钦佩王华事母至孝,为人仗义,也把王华当兄长一般敬重。
王华拔掉酒瓶塞,给两人各倒了一盅酒,先端起自己那盅,冲莘安一举。
莘安赶紧端起自己面前的酒,伸过去,低了王华酒盅的沿子,轻轻一碰,一口闷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