莘安瞥了一眼桌上摊开的绣花帕子,帕子一角绣的大丽花的绿叶上,果然有几处小小的猩红斑点。
他无话可说,站起身,手执茶壶,伸长手臂,给对面王华面前的茶杯里斟上茶水。
王华看着低眉专注斟茶的莘安,忍不住在心里喟叹:牛不想喝水,就是强按头也没用!
略加思忖后,王华首先打破沉默,问道:“那个萧芫,已经轮回了二十一世都没想起你,难道这一世重生,你就有把握他一定能记起你?”
“没有把握!”莘安不假思索地回道,“记不记得起我,一点儿都没关系。”希望不多,失望就不会更痛苦!
“我看茸茸对你用情真的很深,不光帮你在院子里种花,给你送饭菜水果,还给你亲手做点心,学着给你绣帕子。”王华长叹一声,“茸茸是个好姑娘啊!你若真的不愿意,就早点让人家姑娘断了念想,别让人家越陷越深!”
想着出身于地府第一高门大户的茸茸,平日在家里定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被父母万般宠爱的。现在为了莘安,居然肯放下身段,进厨房学做点心,捻针学绣花,却始终得不到莘安青睐,王华忍不住在心里再次长叹。
“兄长,你最近接引过教师没,就是高中教师?”莘安顾左右而言他。
“有啊!”王华满眼疑惑看着莘安,“半个多月前,北方有个城市的中学,包车去邻省一个城市参加观摩教学,半路上突降暴雨,跟一辆大货车相撞,滚落在桥下。当场死了五个,后来又有两个没抢救过来。”亡灵是他接引的,所以至今想起那场车祸惨状,仍会为那些风华正茂的教师唏嘘不已。
他突然警觉:“你问这些做什么?该不会又是为了那个萧芫吧!”
莘安一脸凝重,“为了赶上其他学生,他现在每天晚上都是学习到凌晨才睡觉,很辛苦,我想......”
王华打断他:“为兄知道你想做什么,但是我得提醒你,你若带教师的灵入他的梦,不但会损耗你们的灵力,还会损耗他的神思,时间长了变痴傻了也有可能”
“可是,你若招他的灵魂来地府,万一没及时送回去,被他家人发现他的身体没了心跳呼吸,被当做已死之人处理,那他的灵魂就再也没法回去了!”
“我知道。”莘安说,“我不会让他有一丁点损伤!”
王华犹豫片刻,决定还是把自己知道的消息说出来的好,“兄弟,让那个转世的萧芫记起你,也不是没有一点办法!”
莘安心里一颤,猛然抬眸:“兄长请讲!”
王华轻咳一声,正襟危坐,道:“我前些日子在府城东门办事,遇到一个得道高人,听闻了你这种情况后,他说......”
此时,屋子里的光线霎时暗了下来,莘安扭头看向窗外,夜幕已经降临。
莘安站起身,点亮了桌子上的灯。
在跳跃的灯光映衬下,王华的脸上浮起了一抹红色,“我没跟他说是你啊!”
莘安点点头。
“他话里的意思是,你和转世的萧芫如果行了夫妻之事,他灵魂深处关于你的记忆就会被唤醒!”
莘安淡声道:“我知道。”
王华诧异又尴尬地望着一脸平静的莘安,顿时觉得,自己跟兄弟坐在这里谈论人家的床事,不但不合时宜,甚至在心里还产生了点“为长不尊”的罪恶感。
“兄长说的那个得道高人,前世是个道士,当年是我接引的......”
因为事情发生在萧芫轮回的第一世,两人还就萧芫有过一番交谈,所以莘安至今记忆犹新。
当年,在远离市镇的一座险峻的山顶上,莘安在一座道观里接引了一个须发全白,颇有些仙风道骨的老道人。
那道士的亡灵一见到莘安,便道:“使者你周身散发着蓝色的光晕,定是对心上人爱而不得,执念太深!”
一语中的,莘安很是惊讶他的眼力。
道士问及莘安的姓名,莘安如实答了。
对方又问具体是哪两个字,莘安捡了根树枝写在地上。
那道士惊道:“原来如此!”
随后,他对莘安叙说了二十年前,自己经历过的一件奇事。
“我们道观当时重建,还缺一些银子,恰巧有人找上门,邀我上门去做场法事,许诺事成定会补足重建道观所缺的银两。来人给我提了两个条件,一是来回的路上必须以布巾蒙眼,二是此事绝对不能外泄。”
“考虑到这两个条件既没伤天害理,又解了道观的燃眉之急,我便一口答应。去的路上,我一直是乘的马车,一路上马车前后都有人骑马护送,饮食也很周到。”
“一路上换马不停车,估摸着行了大概有十天左右,于深夜进了一座大宅院,又换乘轿子走了一阵,有人搀我下了轿子,来到一间屋子里坐下。”
“一个声音沉稳,颇有威严的男人跟我说,他女儿今年十二,出生的时候,两个手掌心里隐隐有两个字。孩子如此异象,家里长辈自然很是骇然、惊慌,但用尽办法都无法祛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