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声“安哥哥”,上一次听到,还是九百多年前的事了!
明知道怀里的人,压根儿没有萧芫当年的记忆,只是源于喝了酒意识混乱,如游戏一般胡乱喊出来的,莘安心里却依然为了这句“安哥哥”,百感交集,激动万分。
他小心翼翼地揽着欧阳彤,望向她的深邃目光里,仿佛有无数颗星星在闪烁!
语气柔和得如同春风拂面:“那……芫儿想怎样罚安哥哥?”
在酒精的作用下,欧阳彤已经不知今夕何夕,身在何处,大脑不再理性和敏锐,思维也失去了逻辑性,所以,丝毫不觉得自己此刻沉溺在莘安怀抱里有什么不妥。
眼神儿依然如丝如絮地在空中漫无目的地飘飞着。
脸颊上漫起一抹得意、调皮的微笑,用不容置喙的口吻说:“你得满足我一个愿望!”
霎时间,莘安的心都快被融化了,柔声细语地问:“芫儿有什么愿望?”
“我想在天上飞!”在欧阳彤灵魂深处,仿佛自由飞翔,才是人生最畅快的事!
“好!”
三个模糊的身影由北向东,经过沉睡的城市上空,向着X市东郊方向飞快移动着。
东郊有一座新修的山体公园,前身是一座荒山,专门用于附近一家大型国营煤矿,倾倒在掘进、开采和洗煤过程中排出的固体废弃物——由碳质、泥质和砂质页岩混合起来的黑灰色岩石。
几十年来,这座石矸山每天都是灰烟缭绕,尘土弥漫。温度达到一定程度,堆积的煤矸还会发生自燃,整座山都被笼罩在滚滚黄色浓烟中,期间还伴随着刺鼻难闻的硫磺味。
远近行人,唯恐避之不及!
前几年煤矿停产、解体后,由政府出资,把堆积了几十年的石矸,陆续运往市水泥厂做了原材料,又历时两年,终于把人人厌弃的石矸山改造成了绿树成荫、鸟语花香的山体公园。
浓浓的夜色里,没有设置路灯的山体公园,静穆地矗立着。
从山脚通向山顶的盘山公路上,以反光白漆和黄漆涂画的交通标线,在清亮温润的下弦月映照下,反射出些许的微光。
公路两旁的休闲广场、人行步道,各种景观树、奇花异草,凉亭、藤架长廊,全都隐藏在了黑暗里,把整座山衬托得愈发孤独、寂寥。
莘安揽着欧阳彤的腰,稳稳降落在山脚下的休闲广场上,“安哥哥”则紧随其后。
待莘安的手一离开自己腰部,欧阳彤立刻往空中起跳,却不料,身体重重地落了下来,双脚没站稳,身子前仰后合。
莘安连忙伸手稳住她后肩,温声道:“要我帮你解酒吗?”
欧阳彤仰脸望着眼前人,含笑嗔道:“我头脑清醒的很,都是这副身体不好,就一杯酒嘛,怎么就……”
话没说完,猛然想起刚才没飞起来的事,质问起莘安:“不是说好让我在天上飞的吗?!”
莘安唇角微微一笑,放开她,从袖袋里掏出一个小木盒,打开,从里面拈出一颗如紫红葡萄似的丸子:“张口!”
欧阳彤杏眼翻了对方一眼,乖巧地张开了嘴,等着对方投喂。
即使头脑处于半清醒半混沌状态,她也本能地知道,眼前的莘安是绝对不会害自己的。
丸子入口即化,味道酸酸甜甜的,中间似乎有一泡水,微甜冰凉,吞咽的时候齿颊留香,有一种在吃酒心巧克力的滑稽感觉。
“什么糖啊,还挺好吃的呢!”欧阳彤伸出舌头,舔舐自己被丸子中心那泡水洇湿的水红色双唇。
溶溶月色下,软软的舌头轻轻扫过,双唇湿润得犹如熟透了的红樱桃,娇艳欲滴......莘安慌忙把目光投向了别处。
淡声道:“是用百种飞鸟的口涎,百种花朵的花露,还有天界五月仙子给我的采自他培育的‘五彩斑斓’的花蜜,合在一起制成的。”
五月仙子南荣羽,是莘安义兄文炅的仙侣。
“口涎?”欧阳彤吃惊道,“你居然给我吃百种鸟的口水?!”
莘安的目光越过她的肩,看向远处,语气轻缓地说:“人们喝的珍贵猫屎咖啡,取材于印度尼西亚一种丛林猫的粪便;吃的昂贵燕窝,就是雨燕和金丝燕用唾液混着羽绒筑成的巢穴……”
“打住,”欧阳彤打断莘安,幽幽地说,“再说下去,你该说人们每天都在吃动物的尸体了!”
不容莘安接话,收敛了笑容,突然发作道:“那泡水是什么,你千万不要告诉我,是百种走兽的……”小便!
话一出口,便醒觉自己这话说得有点荒唐、可笑,还稍稍的有一点......霸道,立刻捂了嘴,把那一抹讪笑掩藏了。
“是采自三界百种浆果的汁液!”莘安说得郑重且坦然。
当年的萧芫,一遇到高兴的事,便喜欢说“快乐得像飞起来了一样!”
自打做了地府使者,莘安就开始琢磨用灵力炼制一种——凡人吃了能在空中飞的东西。
心里希冀,也许有朝一日……能博芫儿一笑!
经历了上百年的时间,耗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总算是被他炼制成功了!
一股热流在身体各处流淌后,欧阳彤顿觉身轻如燕,急不可待地用脚尖轻点地面,“嗖”地一下,身体果真飞离地面,颤颤巍巍地飘浮在两米高的空中。
她兴冲冲地望着地上一大一小两个“安哥哥”,得意地炫耀:“看,我真的飞起来了呢!”
丝毫不为自己起飞的姿态不够轻盈,不够优美,不够仙气飘飘而难为情!
欧阳彤的如花笑靥,如一捧薪火,烘得莘安心头暖洋洋的,某种难以言喻的快乐,如电流一般,瞬间从心口蔓延至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