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假的。”
听到回应,秦招司明显没意识到谢怀的意思,于是又再次确认道:“账册?”
谢怀回过神来,抬眼看见秦招司一脸认真又震惊的模样,觉得有趣,于是也放下筷子回应:“不止。”
听到谢怀的话,秦招司努力回想了一遍从下车到从捐厘局出来的种种画面,但却只觉得更加困惑,谢怀是从什么时候起察觉出不对的,秦招司并没有头绪,他那时只在账册上感兴趣,对别的事情并没有留心。
看见秦招司照旧茫然的模样,谢怀才终于开始提及种种端倪。
从他被素未谋面的陈总办认出身份起,谢怀就觉得不大对劲,于是从进门那一刻开始,谢怀就大致扫视过周遭的环境,前厅里墙体色调已经不算崭新,甚至有的地方已经出现了微微的裂痕,虽然不大明显,但窗户上已经有了些锈迹,这是所有建筑长年累月必然会呈现的现象。
可偏偏那间文牍室,却与整个司局的环境格格不入,那样厚重的门扉居然没有一丝锈迹,连门旁悬挂的铜牌都格外亮眼,看起来十分突兀,再进入里面后,墙体也全然没有一点脱落或者污渍,更不用提裂痕,谢怀四处看了看,就连地面的地砖都没有明显的磨损痕迹。
货架上历年的账册,虽然极力想做成陈年旧账那样发黄或者磨损的模样,但新旧纸张触摸上去的手感却无法造假,于是那些账册大多手感不一,大概是真假掺半的伪造品。
就连这间文牍室,大概都是谢怀任职上海时临时搭造出来掩人耳目、以防万一的产物。
谢怀猜想,他们赌的就是自己的处事风格,如果新任司令的行事作风和梁庆生是一个路子,那么即便察觉出什么也无非就是多花些钱拉拢,如果不是,他们显然也没有太把一个年轻气盛的司令放在眼里,做不了同盟就处理掉是他们一直以来的原定计划。
早在他们进入文牍室开始,那位陈总办大概早就已经和各路放出了风声,留谢怀喝茶也不过就是想拖延时间,好让那些人做好充分的准备,仅此而已。
所以谢怀并没有在捐厘局过多逗留,否则他今天只怕不止是受点伤这样简单。
秦招司听完谢怀的话只是沉默,过了很久才极低沉的说出一句。
“我好像话说得太早了。”
谢怀不大明白秦招司这句话的意思,于是疑惑的“嗯?”了一声。
“我那时说,我帮你一起。”秦招司垂眸,眼神都黯然失色,他犹豫了几秒,又继续道:“但我好像什么都帮不了你。”
闻言,谢怀才想起他邀请秦招司入住司令府时,秦招司说的这句话。谢怀站起身子,双手撑在餐桌上,俯下腰,靠近秦招司耳边,轻轻一句。
“不是你帮不了我,小二爷,明明是我拖累了你。”
秦招司微微侧头,谢怀鼻间那丝温热的呼吸偏巧正落在他的脖颈上,引得他脸颊迅速蔓上一层微红,忙往一旁躲了躲,想极力掩饰自己泛红的脸于是刻意岔开话题。
“找灯那天我碰到的,是你的那把枪是吗?”
谢怀笑了一声,肯定的点了点头。
“是。”
秦招司语塞,而后立刻反问道:“那你那时突然抖什么?”
被问得一愣,谢怀蹙眉回想了一下当时的情景,而后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反而笑得更放肆,直到笑得自己伤口发疼,谢怀才回道。
“黑灯瞎火的,也不知道你是不是醒着,在那个位置,万一你胡乱一通,枪走了火,那我死的是不是也招人笑了。”
秦招司闻言脸红得更厉害了,恶狠狠白了谢怀一眼,转身快步上楼,快速猫进自己的房间,只留下谢怀一人还在楼下嗤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