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镖师们纷纷朝着一个方向作揖,态度恭敬。在这静止般的画面中,人的注意力就会不自觉被唯一的动态吸引——一个从远处走来的人。
这人身材高挑,虽一副男子打扮,眉眼也英气,但仍能看出她是个女子——正是蓝钰。
许妙仪目露几分意外。
她知道,要想顺利潜入蓝家镖局,必定要过蓝钰这一关,但没想到会来得这么快。
不过没关系,就算隔得近,蓝钰都不一定能认出她。再者,她只在蓝钰面前露过几招,蓝钰并不熟悉她的招式。
庆三连忙切换成一副谦卑的姿态,一路小跑到蓝钰身边,殷勤问道:“郎君,您怎么来啦?”
“单子忙得差不多了,左右无事,听说有英杰应聘,就来看看。”蓝钰语气中含着淡淡的笑意,抬了抬下巴示意,“继续吧。”
擂台上重新闪起刀光剑影,许妙仪招招凌厉,逼得庆三连连后退,身上挂了不少血痕。
正当她战得酣畅之际,倏然有一滴清凉落到了脸上。
她心头猛然一跳,迅速向上看了一眼。只见惨淡的白日早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团如墨乌云。
紧接着,雨点劈头盖脸地落下。
许妙仪不由得在心中咬牙暗骂:真是倒霉!
她面上药水的防水性不算特别好,平常洗个脸什么的倒无所谓,但在这般雨势下必定会有些许脱色。屋漏偏逢连夜雨,她的衣裳还是月白色的,药水侵染其上会很明显。
但此刻匆忙结束战斗未免有些刻意,而且蓝钰也不一定会同意。
急急一阵思索后,许妙仪开始减弱攻势,故意给庆三-反击的机会。
庆三颇为给力,抓住一个破绽,横刀直冲许妙仪面门而来。
许妙仪仰头躲避,却有意地控制了仰头角度。刀锋从她面上划过,带起一线血珠。她左眼下方斜向上至山根出现一道豁口,殷红大量漫出,又迅速被雨水冲淡。
几乎是刀锋离面的同时,她旋身到庆三手臂内侧,反手出剑直直刺向庆三心口,却在即将刺入的前一刻偏了方向,最终只扎进肩头。
此刻,胜负已分。
台下众人都看呆了,天地间只剩下沉重的雨声。
许妙仪抽出长剑,重新与庆三拉开距离,抬袖抹了一把脸上的血水。
庆三捂着肩头,神情在雨幕中模糊不清,声音惆怅:“我输了。”
“承让。”许妙仪微微一拜。
台下不知是谁率先反应过来,叫了声“好”,转瞬之间,台下一片欢呼叫好。
许妙仪一下擂台,便有不少人围了过来——
“兄弟,真是没想到你功夫竟这般好!”
“你有空教我两招呗!”
……
“过誉,过誉。”许妙仪回应以礼貌的微笑,脸都快笑僵了。
倏地,人群安静下来,让开一条路。蓝钰撑着伞从中走出,看向许妙仪的眼神中满是欣赏,嘴上更是不吝赞叹:“你武功很不错,叫什么名字?”
许妙仪拱手一拜,谦和道:“多谢……郎君夸赞,在下许双。”
她虽然不明白为何大家唤她“郎君”,但还是照做了。
蓝钰点头道:“行,你以后就留在镖局吧。”
“多谢郎君。”
蓝钰又吩咐身边人:“带她去管事那里签署契约,再让管事给她安排间厢房,送些生活用品、药品过去。”
签过契约,许妙仪便被领到厢房,换上管事送来的玄色交领窄袖短袍并玄色长裤,又由郎中为她上药并包扎伤口——一段白纱斜着横亘面中,看起来颇有几分滑稽。
送走了郎中,许妙仪正准备给面上胎记补色,却听有敲门声响起。
她打开门,一张熟悉的脸进入眼帘——萧韫。他本就生得俊美,如今面上挂着水珠,眉睫也因湿漉而分明,竟莫名有几分勾人。
许妙仪先是一惊,而后拧起眉头,问:“你来做什么?”
随后,她清楚地看见:萧韫望着她的眸中生出几分惊讶与戏谑,他唇角一抽,呈微微上扬的弧度。但很快,他又挪开了目光,面色恢复平静,用无比自然的语气说了一句“住宿啊”。
仿佛他从没有嘲笑过她。
许妙仪白了他一眼,懒得与他多计较。她正想问“住宿”之事,却见管事从萧韫背后探出身子来,满面堆笑,解释道:“我们镖局之前被雷劈过,烧了一半房子,至今还没修好,只能辛苦两位挤一挤了。”
许妙仪这才想起来,房间里确实是有两张床,分置两侧,她当时还觉得奇怪呢。
她犹豫半晌,问:“没有其他的房间了吗?”
现下她摸不透萧韫的目的,也就分不清他是敌是友,心中总还是有几分警惕的。
管家面露难色:“这是郎君定的规矩,您就别为难我了。”
希望破灭,许妙仪低低叹了口气,侧身让路,心想:以后行事需要多加小心了。
管事道:“二位若还有什么需要,尽管来找我。”
萧韫和许妙仪先后礼貌地道了声谢,管家转身离去,顺手关上了门。
房里只剩下了萧韫和许妙仪两个人,一股诡异的气氛悄然蔓延开来,许妙仪有些坐立难安。
这时,萧韫道:“某要换衣服了,烦请阁下背过身去。”
“哦哦。”许妙仪理解他这点诉求,连忙转身。
伴随着背后衣料的窸窣声,她百无聊赖地东看看西摸摸,最终目光落在案上的一个木匣上。
她翻开木匣盖子,一块镜子出现在眼前,清晰映出后方青年的身体——宽肩窄腰,肌肉结实而线条流畅……
这时,萧韫顿了一下,扭头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