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股怨气积在胸口,不得不找一个人来开涮。
吴仁兴瞧见门边走神的苏临,不满地开口:“苏临,是有什么高见吗?”
瞬间,密密麻麻的眼睛看向苏临。
不满的,看戏的,担心的。
“没有。只是有几个关于剧情的疑惑。”苏临语气平静,“在那个时段,读过书的人很少吧。Z川夫人是受过高等教育吗?怎么能写出那封信。”
辛芮也下意识地点头。
有不少的眼睛,转向了吴仁兴身上。
“呃....”吴仁兴没考虑过,他开始怨恨经纪人没有准备到位。
如果说这句话,还有道理,下一句话便无厘头了。
“是九和写的吗?”苏临太过平静了,却丢下这如雷的惊响。
那些眼睛,变得充满怀疑、好奇。
“说话得讲究逻辑呀,苏临。”
“怎么可能呢?Z川夫人的人物动机,始终围绕着失子之痛开展。九和是一个年轻女性,不会有那样的情感吧。无论是动机还是身份,都分明证实了两人不是同一人。”
“大家也别太苛刻新人,不如听听苏临的想法。”
“有什么证据能证实吗?”
苏临沉默了一会,在这么多双眼睛的注视下,坦然道:“抱歉。是我想偏了。”
吴仁兴差点引火烧身,顾不得维持在他人心中的形象,语气夹枪带弹般:“没事。毕竟你没有剧本。”
这句话有些过了。
根本在嘲讽苏临不过是个糊逼。
若不是这个剧组不讲究咖位,他今天都没机会坐在这里,张嘴就来。
在这激烈的讨论中,始终有三个人没开口。
索榴。原野云。还有Z川夫人的扮演者。
苏临怎么发现的?
由于时间匆忙,每个人都只拿到了自己的角色本。
尤其是Z川夫人的扮演者,是临近开场才得到的。
索榴饶有兴趣地望向原野云,摊了摊手。
他可没泄密。
是苏临猜得稳准狠。
原野云垂眸,呼吸微微颤抖,指尖紧抓着膝盖。
“诸位,看样子轮到我出场了。”Z川夫人的扮演者,橙子小姐,犹如端庄的淑女向众人行礼,徐徐出声。
模特就是气质非凡,异常养眼。
吴仁兴感到不妙,有她什么事。
【我并不是Z川夫人,我也不是久和。】
听到这的时候,所有人表情管理失控了。
那你是谁?
你为什么坐在那里?
“拐点:你被咄咄逼人的吴仁兴追问得哑口无言,颜面扫地。你气急败坏,动起了挖他墙角的心思。你装作勤奋上进的新人演员,靠近原野云,出于谈戏的缘故,你们的联系变得频繁。”
苏临习惯了莫名其妙降临的拐点,目前看来拐点延迟也没什么大问题,总之没必要为此浪费能量。
09对宿主表示赞同。能用免费的,就不花冤枉钱。
【生命总是悄然无声地往返人间。
靠着不错的文凭,我拿到高薪的工作。
昔日笼罩在头顶的阴霾,随着稳定的工作收入,悉数散去。
直到那人入职。
我几乎要忘记了他的脸。
他朝着我点头,李小姐早。
?此时身份颠倒,我是他的前辈。
我不认识他。
我不能认识他。
我现在已经不是我了。
.....
我是生而自由的。
即使做错了事,自由之人也该被赦免。
我并不期待肚子里生命的到来,它这个寄生虫察觉到我的想法,阴险狡诈,悄然地苟活过了一个多月。
等到我发现时。
我自己却出奇的平静,有些期待着它的降临。
会是怎么样的呢?
如我一般漂亮的孩子吗?
听说哪怕是父母再过优秀,孩子的基因也会回归平均值。
一定是个天使吧。
想象着肚子中的肉团,会生长成造物者精心返还给我的礼物。
我好爱,好爱它呀。
如此可爱,如此弱小。
......
我看着医院空白的天空,发愣。
医生很遗憾地告诉着我,它已经离开世间。
‘
我还未成长为人的孩子。我的血肉。如我一般的生命!!!
世界暗淡无光,我惨然悲戚。
我的朋友却劝慰着我:本来也是个意外嘛。振作起来,你并不喜欢孩子。是它引导着你的激素。
......
我收到了孩子给我的信。
他喜欢关于雪的一切故事。
尤其是那个志怪传闻:若是独自漫步在雪天,看见身姿卓越,美丽动人的雪女,不要去吻她的唇,否则会将你的灵魂摄取走。】
苏临的第一场戏,不就是和Y的吻戏吗?
原来是有这个说法的吗?
【我陆续地收到我的孩子的来信。
我无法原谅伤害他的人。
尤其是S。我不会放过他。】
Z川夫人的演绎停止,唯独留下漫长寂静。
事情越发扑朔迷离。
不少人听得云里雾里。
吴仁兴见苏临先前的猜测偏到山沟里去,哪肯就此松口:“苏临,谈谈你的想法呗。”
苏临快被齐刷刷看过来的视野刺穿了,他喝了一口冰美式,让自己的大脑清晰起来:“这些我,是同一个人吗?”
“是。”橙子说。
“怀孕的人是九和吗?”苏临问。
“是。”橙子说。
“我明白了。”苏临点头。
吴仁兴只觉得他故作玄虚。
“Z川夫人,九和,和上班后的你是同一个人。”这是苏临的结论。
“算了。苏临别猜了。”
“新人有自信是好事。”
“我觉得苏临说的很有道理。一般叙述者,会用第一人称来模糊身份。看似还是我,其实底下已经偷偷换人了。”
“但橙子说了,这些我是同一个人啊。”
苦涩的咖啡液,残存在喉间。
苏临面上平静,大脑的神经像是鱼嘴,一张一合地动着:“九和,你与某人结成肆意式爱情的关系,但你意外地怀孕了,之后由于某些原因,孩子没了。而你收到了Y的信,或许是你先给他写信,或许是他先给你的写信,但你顶上了Z川夫人的名。请问,你和Z川夫人是什么关系?”
“我们是母女。”橙子苦笑。
苏临继续输出:“失独的是你,不是Z川夫人,对吗?”
“我的朋友,这点你想错了。”橙子大汗淋漓,此时总算是松了口气。
她都要怀疑苏临看过剧本了。
竟然猜出了百分之七八十的剧情。
随后像是一声枪响,直中她的心脏。
“Z川夫人...婴儿潮...唯一的孩子不是指你,对吗?”苏临迟疑地道。
结束了。
现在是百分之九十了。
【我的母亲,在失去丈夫的下一年,她唯一的孩子夭折了。
沉痛之下,她压根看不见还有我的存在。尽管我比它早来许多年。
从我记事起,我便听见旁人唤她Z川夫人。
她压根找不到自己的名字,只依稀记得发音。
......
我尝试着去理解母亲,原谅母亲。
我收到一封来信。
我哄骗恍惚的母亲,她唯一的孩子还在。
我将信中的内容读给她听。
她高兴极了,枯木一般干瘪的躯干,重新地焕发着活力。
她期待着那人的回信。
她不认字,却翻来覆去地来回看那些信纸。
我成为了Z川夫人。
给我的孩子写下一封封信。
哪怕深知对方是与我年龄相仿的同辈之人。】
一瞬间,所有人的颅内像是吹进了一股冷风,泛起一身鸡皮疙瘩,甚至耳鸣。
紧接着他们不可思议地看向苏临。
他仿佛是站在天窗之下,俯瞰着全局之人。
这是人能想到的吗?
方才还在笑新人不知天高地厚,能力分阶的森严。
此时脸上像被扇了一巴掌。
他们都以为Z川夫人是另一个平行时空的偶遇,是温馨的亲情治愈戏码。
而久和是恶毒的女配,恶有恶报,最终沦落得尸体被野狼啃食的结局。
毛骨悚然。
顿时治愈不了一星半点。
这么说来实没有给久和,与李小姐请演员。
原来他们是同一个人。
恐怖。
苏临脸上并未有半分惊喜的模样,他淡定地喝着冰美式。
他那到底是冰美式,还是什么兴奋剂啊?
“这些只是异像的铺垫,故事才刚开始,是吗?”苏临加以思索,说道。
吴仁兴迷惘了,他不知道这些人在惊讶什么,那原本该是看他的眼神,此时纷纷看向苏临。
他们说的这些,剧本上都没有给他啊。
他望向投资人眼里满是欣赏的水平,直觉浑身冰凉。
他后悔了,为什么要把聚光灯移给苏临。
原以为会看见丢脸的小丑,此刻那人却像被蒙尘的珍宝,散发出原有的光彩,吸引着所有人的眼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