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山服大概是洗过之后一直放在胡桃木衣柜中的缘故,染上了一层淡淡的檀木熏香的味道——而在腰间的装备腰带上,刚好藏了一柄檀木柄的匕首。
衣服是整洁干净的,内容物却没有取出来,说明这把刀本身就是这套登山服的一部分,洗衣服的人觉得没有必要把它拿走。
而这套衣服是霍尔维斯的。
李途安觉得霍尔维斯不会需要一把只能做装饰用的小刀。
那么这把刀一定是可以见血的。
登山服下,李途安全身的肌肉紧绷。他的手指按在腰间,指腹划过檀木手柄上雕刻的纹路。
在外人看来,他似乎是站在原地发呆,思考自己怎么会走进一条死路。
簌簌两声,从斜坡后冒出一个脑袋。
就像是雨后春笋似的,紧接着又冒出了第二个、第三个以及第四个。
四个人,三面环绕,有两个站着、单手攥着石柱固定身体,还有一个半蹲,一个趴在地上,无论姿势如何,都高高在上地俯视着低处的李途安。
趴在地上的是一个土黄色中长发、胡子拉碴的青年。
他周身裹着一声藏蓝色的外袍子,神情颓丧,看上去像是个落拓的流浪诗人。
但是很快,他的眼睛落在李途安脸上
“哦,看我发现了什么。”
他轻声说。脸上露出了一个让人毛骨悚然的微笑。
“你们是什么人,”李途安先发制人,装样子的话信手拈来,“这里是不可侵入领域,不对普通民众开放。”
他在模仿霍尔维斯,用平淡的语气说出一些高深莫测的话——区别是霍尔维斯明确地知道什么是不可侵入领域,以及为什么普通人不能进入,而李途安对此一无所知。
但是万一对方也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真被他唬住了呢?
好吧,没有。
其中一个站着的红发男人突兀地笑了一声。
“天啊,瞧他那副样子,我都有点被吓到了。”
他转过头询问另外一个绿色头发女孩的意见,“是吧,米拉。”
绿发女孩戴着灰色的围脖遮住了大半张脸,声音很闷:
“如果他不是一只甜美的雄虫的话。”
蹲在地上的橙色头发的小个子男人突然开口:“怎么处理?”
四个人旁若无人地交谈起来:
“他不是普通人吧?”
“出现在这种地方,会是普通人吗?”
“……啊,我倒觉得,如果是普通人更好。”
而作为被谈论的中心的李途安僵立在原地。
上面是三男一女——并非李途安不愿意入乡随俗用第一性别区分他们,而是他发现自己根本分不出来这些人的性别。
该死,对方是怎么一眼分辨出他的性别的?
李途安莫名地有些烦躁起来。
同时,他也在思考对策。
后退逃跑,把后背暴露出来十分危险,而且这三面斜坡的高度不过几米,对方一拥而上,很轻易就能跳下来追上他。
选择一个防守薄弱的方向,定点突破——但是他并不知道对方实力如何,而且重点是,李途安不确定事态已经发展到他必须主动采取攻击方向的行动。
其实如果可以的话,能够和平解决是最好的。
这应该也是事情最有可能的发展方向,毕竟对方和他无冤无仇的,没有必要——
“啊,如果是普通人的话,那不正好可以玩玩吗?”
红发男人说着,直勾勾地看向李途安。
不知道是不是看花了眼,这个男的似乎咽了咽口水,就像是眼前摆着一道什么珍馐盛宴似的。
李途安没有机会仔细看。
因为他已经在短短的一瞬间弓腰起跑,猛然发力,三步两步攀上石壁,然后直直地朝着一个方向冲过去。
“……玩玩儿”的尾音刚刚落下,身侧就穿来了清晰到撕裂空气的裂帛之声。
李途安的手腕翻转,袖子里的短刃划出来,三五下旋转成莲,刃尾在空气中勾勒出一道圆满的曲线,却依然没能为使用者创造出一个可以逃脱的缺口。
无形的空气因为李途安的这几下动作而出现了不易察觉的波动,柔而韧的丝线根根断裂,紧接着却又有更多的丝线布下天罗地网,将想要冲出重围的李途安紧紧缠绕。
这种丝线的特性让李途安越是挣扎越是被缠绕。
手脚受缚,但一开始往外冲的力道却卸不掉,于是身体倾倒,迎面落地,李途安不愿意感受脸面扫的苦楚,硬生生拧转身体,以背着地。
但是预料中的疼痛没有如约而至,似乎有人发了善心,硬是拉住了丝线,将像是被撞入蛛网一样动弹不得的李途安给拉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