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仔细回想,霍尔维斯之所以会把自己拉下水,也是因为虫僵已经追了上来,虽有距离,但是要不了多久,这段距离就会被追上,霍尔维斯知道逃脱无望,所以利用「大河」的特性,逆转现状——
李途安福至心来,看着那些虫僵的背影,轻声道:“我们其实在它们前方?”
穿过「大河」,河底变成了河岸,那么本来被虫僵追赶的他们自然落到了虫僵身后。
他们追上虫僵,就等于虫僵追上他们,但如果他们离虫僵太远,则有可能脱离逆转的边界,又回到原来被虫僵追逐、而且马上追逐到的境地。
因为论速度,他们无论如何是比不上虫僵的,所以必须跳脱这个直来直去的追逐模式,另寻生路。
想明白这回事,李途安就有点愧疚了。
自己之前还把霍尔维斯防得跟什么似的,结果搞半天人家是在救自己。
李途安舔了舔嘴唇,还没等酝酿出一句抱歉,就突然被霍尔维斯拽住手腕。
他一愣,看到霍尔维斯面色严肃,正偏着头侧耳倾听。
他们身侧的岩壁上,两个临近的洞口像是双子星一样紧紧依偎,也像是一双无神的大眼睛正在将他们窥视。
霍尔维斯轻声问:“你选哪一个?”
“我来选?”
李途安有些吃惊,但是也没有迟疑,歪着身子侧过去,仔细观察两个洞口。
这两个洞口几乎一模一样。
在前的洞口现在在他左侧,在后的洞口在他右手边。两个洞口的边缘都有湿润的青苔和散落的石渣。
李途安抬手,两个洞口处的空气流通都十分缓慢,他几乎感觉不到差别。
霍尔维斯之前说比起雌虫,雄虫更加敏感——李途安理解为雄虫的感官更加敏锐,但他自己对此无从验证,也不知道到底是不是这样,他用眼睛看、用鼻子闻、用皮肤感受,都没办法辨别出哪边是生门。
而虫僵还在前行,很快就离他们有了好几米的距离。他们必须赶快追上去才行——
霍尔维斯没有催促他,这反倒让李途安更过意不去。
左选右选选不出来,他随手一指,不太确定道:“这个?”
霍尔维斯看着那个没什么特别的洞口,问:“你听到了?”
听?
李途安愣了一下,所以雄虫比起雌虫,在听觉上更加敏感?而生门和死门的差别是靠听来辨别的?
略一思索,李途安松了口气,肯定道:“嗯,我听到了。”
他话音刚落,霍尔维斯道:“好。”
然后不等李途安反应,突然揽住他的半边身子。
李途安诶了一声,眼都来不及眨一下,就被霍尔维斯带着又跳入了河中。
从大河里出去比进来的时候更难受,四面八方的流水涌来,耳鼻堵塞,嗡鸣不断,水压像是成千上百只手一样死死拽着人不准他们往上浮。
霍尔维斯把李途安推举上岸。
破水而出、呼吸到自由空气的一瞬间,李途安的肺里就像是被人撒了一把炮仗一样噼里啪啦的痛。
他脑子都还没清醒过来,晕头转向地趴在河岸,忙不迭地伸手去拽水里的霍尔维斯。
而在他们身后的不远处,那群虫僵无神的双眼正齐刷刷将他们锁定。
李途安被吓得呛了一口水。
这些虫僵的正面特写远比他们的背影来得更恶心——就像是一张人脸被融化到一半之后又用廉价的模具给囫囵定型,导致肌肉走向错乱、却又被一张皮敷收拢,五官俱全却没有人味儿,有一种说不上来的伪人感。
“走。”
霍尔维斯动作利索地爬上岸,拉起地上的李途安就跑。
当时他们要往前走,两个双子洞渐渐落在他们身后,那么现在他们脱离了逆转,双子洞就在他们前方。
那么问题来了。
李途安选定的是哪一个洞来着?
身后虫僵那机械而散乱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李途安反过来拉住霍尔维斯,在其中一个洞前停下脚步。
霍尔维斯问:“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