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思不知,究竟是从哪一刻起,对她生了情爱;或是枫下那箭将因果串联,或是月下孤酌时指尖一点血墨,亦或是每一刻,皆为心动。
灰白又黯淡无光的一生,只好寻着辰星的方向,手执微烛,相随远行。
即使一同坠落,也应庆幸往生路上,可为她作伴。
只此携手,相伴入梦。
......
寒光淡去,无痕却难平,辗转梦回,轻雾遮目,难分正置身于何处,只觉手心处的炙热仍未消散。
巫辰无奈,他竟自己睡着了,青丝垂落腰间,因微弱烛光,一切都是朦胧不清的。
侧过身来,另一只手摸向殷思眼角处,是他常常落泪的位置,细细观察着他的睡颜,巫辰分辨不出‘好看’到底是怎样的,只觉他长得,还不算欠打。
手指拂过殷思唇间,是有温度的。
巫辰转念又轻触自己的唇角,和他的不一样,没有温度。
竟不自觉好奇起来,亲上去,会是怎样温热的触感,欲起身离他更近些,却被紧握的左手禁锢。
暂时作罢,梦意却早已散尽。
......
醒淑楼内,绯色灯笼于檐下摇曳,丝竹声袅袅,是巫辰从未见过的场景,倒添了几分好奇。
“见过公子。”,花楼姑娘倚栏浅笑,与殷思熟络问好,“公子,许久不见,竟带了新朋友来。”
巫辰虽未着男装,却是身穿素色且将乌发束起的,乍一看,确似俊俏少年。
殷思一改往日,不再搭理,只带着巫辰朝私席走去,“......”
楼台之上,矜橙拦住殷思,“公子,您要的曲谱。”
殷思淡淡道:“多谢。”,接下矜橙手中的东西。
矜橙目光扫过一旁的巫辰,轻笑问道:“公子,这位是......”
巫辰也认真盯着她瞧,未有一语。
殷思道:“你先下去。”
“是。”,矜橙盈盈下拜,礼毕后离开。
......
李鹜在里间招呼着,“殷兄!在这儿!”
“......”,行至桌前却见颖王承晚今也在席间,身穿白衣,淡色眼纱轻遮双目。
承晚今勾唇一笑,客气道:“溯理,都是自己人,不必多礼了。”
“谁要与你多礼。”,殷思因着那日太康殿之上,承晚今一同求娶巫辰,便再对他没任何好气。
“怎么,不愿我在这儿?”,承晚今得逞般笑道,“不愿也没办法了,我已经在这儿了。”
李鹜于一旁尴尬解围道:“......诶,快坐快坐,巫姑娘也请坐。”
承晚今道:“巫姑娘也来了,我正巧有事想与你相谈......”
殷思直言道:“承晚今你有完没完?”
“殷兄,你冷静一下,旁人都看过来了......”,李鹜说着忙拉殷思坐下。
“近日献都内,未听闻殷公子婚讯,看来你应是被拒绝了。那我要说的事,与你有何干系?”,承晚今有条不紊得地说着,更甚反问起了殷思。
“......”,殷思闻言眉间微蹙,暗自握拳,却又强自隐忍,深知承晚今说的是事实,几乎无法辩驳。
承晚今继续道:“巫姑娘,你若要考虑嫁于谁,我的赢面应是大于殷思的。我,好利用得很。”
巫辰却垂眸思索半瞬,面上未有不快,道:“说来听听。”
“巫辰......”,殷思着急去拉她的手,巫辰却只是看了殷思一眼,并未阻止承晚今的话。
承晚今道:“要论名声,我的名声好,殷思的名声差;论官职,亲王的妻子可保留官位,殷思连朝臣都不算,你嫁他,什么官都当不了;论钱财,我受朝供,还可囤私银,殷思只能用他所剩不多的那些家底。”
“殷思还有殷家、有亲人,顾虑太多,所以他怕死。我什么都没有,所以我不怕死。而且,我本就中了剧毒,你可以随意用我试毒。”
承晚今看不见在座其他人的表情,只是听着未有动静,接着问道:“未拒绝我,那便是有机会了?”
前面的条件倒是无所谓,只是试毒这条,让巫辰稍有动容,认真道:“嗯,可以考虑。”
承晚今笑道:“殷思,你听到了吗?”
殷思默默不语,虽未发一言,然那紧咬的牙关,与腮边微微跳动的肌肉,已然将心中的隐忍与怒火暴露。
李鹜表情稍有不自然,暗示道:“殿下......你早知殷兄对巫姑娘有意,如此夺人所爱,不大好吧。”
承晚今未反驳,反而接下话茬,道:“嗯,这就是选我的最大益处了,殷思的要求太高,他希望你是真的喜欢他,麻烦得很。”
“我便不同了,我不需要你对我一心一意,我们只各取所需,至于你成为颖王妃后愿意和谁好,我绝不干涉。”
语毕后,对着巫辰又补充道:“哦,你与殷思好,也是可以的。”
“......”,席间氛围变得尴尬而又古怪。
李鹜打破沉静,默默道:“殿下,您......您没事儿吧,这是什么特殊的......癖好吗......”
承晚今收了笑意,语气带有威胁,“你说什么?”
李鹜迅速捂嘴,“冒犯了,我什么都没说......”
巫辰端起面前酒盏,轻抿一口,终于开口。
“殷思,你觉得这样可以吗。”
殷思:???
李鹜:???
此言一出,殷思双唇颤而无声出,唯剩眸中不可置信般的错愕。
承晚今也先是一愣,而后扬起脸,再难掩笑意,“哈哈哈......今日果然没白来,本王竟听着了全大苍最好笑的笑话。”
“哈哈哈哈哈哈.......好笑,当真好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