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租房的隔音不好。
这是谢千琅还没住进来时就已经知道并接受的事情。
她被傅闻礼亲得迷迷瞪瞪的,还要时不时强行让自己理智回笼,竖起耳朵听其他房间的人有没有起夜,警觉得像个小动物。
傅闻礼一开始不满她不专心,在谢千琅的下唇上轻咬了好几下。
等发现了谢千琅不专心的原因,傅闻礼笑得低头靠在谢千琅的颈侧,配合她很小声地道歉:“对不起,忍不住。”
傅闻礼有力的手臂揽着谢千琅的后腰,偏高的体温隔着夏日轻薄的衣物与她相贴。
温热的吐息缭绕在谢千琅耳侧敏感的肌肤上,又把她闹了个大红脸。
谢千琅强作镇定,双手捧着傅闻礼的脸,蹭了蹭他的鼻尖,又在他唇上很轻地亲了一下,红着脸小声说:“下次回房间里亲吧……”
说完才觉得不妥,卧室那么丁点儿大的地方,除了床就是床。
傅闻礼也想到了一起去,直勾勾地看着她,挑了下眉,问她:“你确定?”
谢千琅瞪他一眼,转身回了房间。
温热的触感好像还萦绕在颈侧,谢千琅听到身后傅闻礼低低的笑声,知道他是在故意逗自己,也忍不住笑了。
洗漱完躺在床上,谢千琅瞪着眼睛看了一会儿天花板,才意识到自己的脸上一直挂着笑。
搞什么,好蠢。
谢千琅揉了揉自己的脸。
动作间床垫发出轻微的声响。
傅闻礼轻敲了一下两人中间的隔断,问她:“还不睡?”
谢千琅对着天花板眨眨眼:“睡不着。”
傅闻礼的声音放得很轻,像谢千琅专属的ASMR,他问:“在想什么?”
“我在想……”谢千琅迟疑着说:“这就是恋爱了吗?”
电影学院的女生从来不缺人追,谢千琅作为个中翘楚,更是从小到大都有数不清的桃花。
当然桃花多也不是什么好事。
从小,谢千琅就要格外小心地避开那些来自同辈男生、甚至来自异性长辈的别有意味的眼神、语言或者肢体的骚扰。
长大后,那些狎昵的视线变成更加让人恶心的暗示,在她家里刚发生变故时,谢千琅甚至接到过来自父母老友的电话,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你很值钱,你可以让爸妈过得没那么辛苦。
把谢千琅恶心得在卫生间吐了半天。
她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对异性抱有先入为主的恶意。
不管是简钦那种有几个钱的傻逼,还是同校那些长相优越的男生,她通通瞧不上。
也被人在背后蛐蛐过眼高于顶。
谢千琅对于开展一段亲密关系,恐惧大于迟疑又大于期待。
傅闻礼那个蜻蜓点水一样的吻,好像消解了一些她的恐惧,如果是和他在一起,好像也没有那么坏。
傅闻礼沉默了一会儿,问她:“你后悔了吗?”
谢千琅在黑暗里摇了摇头。
意识到傅闻礼看不到,她侧过身,对着傅闻礼的方向说:“没有……我只是有点怕。”
“在怕什么?”
“不知道,一些很不具体的东西,总之你一定要对我好一点。”
“嗯。”
-
傅闻礼和谢千琅的作息其实很不匹配。
搞艺术的人总习惯仰仗半夜万籁俱寂时的一线灵感。
大多数时间里,谢千琅已经早起上班走了,傅闻礼还没起床。他出门画画时不常发信息,谢千琅工作时也不怎么看手机,于是晚上的相处就格外宝贵。
晚上谢千琅下班回来的时候,傅闻礼会暂时收工,背着画筒去地铁口接谢千琅,然后拖着她的手一起慢悠悠地往家的方向走。
一个暂时的落脚地,因为有了对方的存在,也可以被称为家。
晚高峰的地铁车厢里挤满了人,谢千琅在挤挤挨挨的人群中,看到车窗玻璃上自己的影子。
她还记得第一次上班通勤时,坐75分钟的地铁,中间还要在大望路换乘。高峰时段,她像脚不沾地被人群带着往前走,挤了好几次都没能上车,地铁开走时,她在对面黑下来的广告屏上看到自己的脸,唇角向下,皱着眉,疲惫、沮丧、麻木的一张脸。
下班时段,地铁里大多数人都长着这样的同一张脸。
但是现在,谢千琅发现玻璃中的自己竟然在笑。
很淡的笑意,唇角微微翘起,眼睛里有着很小的喜悦的光芒。
有人在等她。
傅闻礼站在地铁出口的闸机处,他个子高,挺拔英俊,穿着干干净净的白色T恤,在人群里格外显眼。
清冷的脸上没什么表情,手里却拿着一朵精致的蓝色花束。
路过的人不住地回头看他,还有人迟疑着上前问他要联系方式。
傅闻礼摇摇头拒绝,继续专注地望向人群。
在谢千琅发现他的那一刻,冰雪消融一般,傅闻礼笑着对着耳机说:“看到你了。”
谢千琅三步并作两步,撞进他怀里。
傅闻礼递过花,接过谢千琅的包背在肩上,拉着她的手往出口走,问她:“今天过得开心吗?”
“还好,今天周围的人智力水平都在及格线上,”谢千琅好奇地看着手里的花束:“怎么想到要买花?”
“来接你的路上有一个花店,”傅闻礼的脸上带着很浅的笑意,温声道:“感觉你会喜欢。”
“喜欢吗?”
谢千琅点点头,感觉身上的班味儿又被花香去掉了一点。
不知道拜的哪个庙显了灵,宋昭的独立电影竟然忽悠到了一笔投资,于是大老远跑来找谢千琅。
找过来的时候傅闻礼和谢千琅正把东西都放回住处,牵着手要去附近的粤菜馆子吃晚饭。
谢千琅吃不得辣,偏偏这几年北京生意最好的就是湘菜和云贵川菜小馆儿,于是附近的粤菜小馆就成了两人打牙祭时的去处。
宋昭穿了一身黑,长发扎了个高马尾,整个人腰细腿长帅得不行,跨在路边的共享单车上远远地冲谢千琅吹了个口哨,招手:“美女看这儿!我正要上去找你。”
“你怎么来了?”谢千琅松开了傅闻礼的手,刚往宋昭的方向走了两步,又被傅闻礼抓住了手。
傅闻礼的表情看上去不太好,有些警惕地问她:“这是谁。”
“呃……我的一个学姐,”谢千琅跟他介绍:“你们应该见过一面,看房的时候是她替我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