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南挽诚那回来后,沈翎羽像是一身滚烫浸入冷水,被慢慢冷化,一夜未眠。
呆坐在床上,看着曦光一点一点从窗帘缝泄进屋内,半边脸染上阳光的颜色,凸显周身的昏暗,刺耳的闹钟叮叮叮铃铃铃响,他才从迟来的疲惫中坐起。
从出门那刻开始,意识就很模糊,只记得他没有回南挽诚的早安消息,电梯经过南挽诚的楼层用了两秒左右。
到了公司,站在沈培泽面前挨骂,头很晕,不记得他说了什么,但无非就是一些责任感、脸面及血缘的事,只是最后听见他有意与玮烨联姻,语重心长逼着自己去和玮烨的千金柯芝约会,不想去也没用,长这么大还有什么是由他自己想不想的事吗?
这柯芝也是个怪人,穿得端庄,却染了一头亮眼的红发,把餐厅定在人流量密集的网红打卡点,似乎也无意聊联姻。
但他知道这都无足轻重,现在的一切都是走流程,如果两家长辈有意,轮不到询问他们两个人的意见,有情更好,无情的话,生个继承人就能各自安好。
可能是中午温度较高,沈翎羽感觉有点闷热头晕,柯芝看出来他状态不好,两个人默契地草草结束了这场会面。
结账的时候,一夜的困倦与疲乏近乎吞噬了沈翎羽,耳鸣刺得大脑恍惚,整个人像凛冬枯枝上摇摇欲坠的烂叶,即将飘零在不知所向的寒风之中。
“小饼子……道歉啊……”
路过的鸟影衔走了烂叶,吞进肚子里,他错以为是幻觉。
“怎么会,结婚的时候还要找你呢。”
又吐了出来,遗落了一片薄羽,于是他坚信这就是现实。
沈翎羽就是这样的人,永远擅作主张在心中妄下定论,如同过去日日夜夜坚信的那样,竖起全身的刺,告诉自己,外界就是这样的,因为好奇想要触摸自己内心的柔软,一旦发现翘不开,就会立马离去。
他这种顽固的家伙不会招人喜欢。
转过身看见南挽诚和另一个人男人有说有笑的时候,理所当然觉得不意外,世界的规律很好寻迹,不过相识与分别,不过一时兴起与兴致索然。
“翎羽,你走的好快啊。”
亲切的称呼格外刺耳,想起不算美好的回忆。
一切动容与心思都在混沌的意识中被切断,武断的决定无需过多思考,内心小小的一方天地容不下太多人。
所以就算语气不善,就算刻意避嫌,就算有意不去看他的眼睛,也是情理之中。
“有什么事?”他已经做好刺伤对方的打算,“你打扰到我的约会了。”
南挽诚盯着他眨了两下眼睛,前几分钟掩饰不住的失落一扫而空,就像乌云不能永远遮挡暖阳。
“我才没有,柯小姐都说你们的约会结束了,现在是我的时间。”
精致的脸庞故作戏弄性的委屈,撇着嘴,叉着腰,歪着头,高领毛衣遮住了他细白的脖颈,发丝软塌塌勾住白色的毛线,在空中晃荡,露出干净的耳朵,只看得见几个因为蝴蝶飞去留下的柔软的小孔。
“是我追你的时间。”
“真是时间管理大师。”沈翎羽似乎并不想理他,想要离开。
南挽诚不明所以。
“我时间管理还行,但称不上大师。”他半认真反驳,想跟着沈翎羽,却一不小心左脚绊右脚即将摔倒。
完了,要在人来人往的街头原地做摔地撑了。
极速下倒的视野骤然而止,清新的雨夜蓝莓的香味被热气裹挟着侵袭南挽诚裸露在外的皮肤,隔着衣服,腰上的触感难以忽视,心脏如鼓钟咚咚跳动。
沈翎羽把他扶起来,还不忘骂一句。
“这么蠢,结婚后破饼子受得了吗?”
刚松手,就被南挽诚拉住衣袖,沈翎羽拽都拽不动。
沈翎羽皱眉:“松手。”
南挽诚就不,像是想明白了什么一样,眼睛亮晶晶的,虹膜上的光好似海伦娜闪蝶身体上白色的鳞片,从海底仰望水面荡漾着波光。
“你吃醋了?”
沈翎羽冷着脸:“自恋,松手。”
南挽诚拽得更紧了。
“江念是我朋友,是大直男!‘饼子’是我和他女朋友给他起的小名,刚刚我们是在说他结婚后要请我当伴郎。”说完南挽诚眼里好像还泛着泪光,“你要相信我喜欢你啊,不开心了可以问我,我从不撒谎。”
“自以为是。”
一阵风轻轻吹过来,缓解了沉闷的热,沈翎羽自顾自往前走,拖着拉他的南挽诚走在积雪消融的步行街道上。
过了几秒,他感觉眼前有点花,揉了揉鼻根两侧,毫不在意地说:“吃饭……是家里长辈安排的。”
南挽诚眨眨眼,笑了两声。
谁问了啊?
“我只是礼尚往来而已。”沈翎羽狡辩道,“不要自以为是。”
“自己以真心作为喜欢你的筹码是一件很光荣的事。”南挽诚亦步亦趋,探头观察沈翎羽的表情,“我喜欢你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