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挽诚下飞机后,药效好像减弱,想要见面的心情迫切焦躁,于是他拖着行李就奔向905。
抱着花束,脸上的冷气还没散去,一点点消融在肌肤里,下意识仔仔细细整理了一遍衣角,按响了门铃,铃声在无人的走廊回荡,来回飘触耳膜神经。
时间在心里滴答滴答一分一秒流逝。
等声音逐渐消散,脸上幻触的冰雪已经融化,蓝雪花的淡香与身体的热气杂糅,满怀欣喜带动的热烈心率也渐次安稳下来。
可门丝毫未动。
他眨了眨眼,挺直腰,又按了几下门铃。
还是没人。
南挽诚突然感觉自己很蠢,毕竟沈翎羽也没说在家里,自己就屁颠屁颠跑了上来。
他打开手机,想问问沈翎羽什么回家。
【幼稚鬼:莫西莫西?】
【幼稚鬼:你什么时候忙完啊】
咔嚓——
沈翎羽的邻居出门了,看上去是个20出头的女孩。
南挽诚把行李往旁边挪了一下让路,微笑示意。
兴许是南挽诚本身外貌条件就很优越,再加上一头白发着实惹眼,那个女孩子站在原地多看了两眼,又把视线移向他怀里的花和脚边的箱子。
“你是来找905的住户吗?”女孩并没有等他回答,“应该不在吧,我总见不着这家人,不知道是不是搬走了,你要不联系一下,免得白等?”
嗡——
【撒谎精:早忙完了,在家】
南挽诚一愣,无措地轻轻啊了一声,跟女孩道谢后,在她不解的目光中灰溜溜拖着行李回到了8楼,好像淋了一场冬雨,湿凉又狼狈。
发的消息没头没尾。
【幼稚鬼:你讨厌我吗】
【幼稚鬼:如果不想见我了一定要告诉我哦】
【撒谎精:?】
南挽诚有些粗鲁地把花丢在玄关的鞋柜上,行李箱被甩在一旁,莫名的急躁冲撞大脑,情绪带动原始的力量需求宣泄,呼吸被气息堵塞。
走到浴室,打开水龙头,冰水从指尖流泻,他捧起清水洗脸,洗了几下越洗越烦,越洗越用力,无数只细小的虫豸从毛孔爬入,吸食着血液来到心脏,密密麻麻包裹着啃噬。
最后他直接用蛮力生搓,手掌换成了指尖,小臂颤抖着。
还是不满意,发疯般抓揉自己的头发,不收力的指甲陷入皮肉,坚硬的牙齿撕咬脆弱的手臂。
热意比痛感先行占据头脑,消耗着如同癌细胞侵蚀机体一样没完没了的紊乱激素,只为折磨自己,也是为了解放自己。
等他缓过来,平静看着镜子里自己,头发凌杂,半湿不湿,原本干净的脸庞开始隐隐显露红色的抓痕,伤口灼烧的疼痛迟迟到来,身体讽刺般释放吗啡带来游离不定的快感。
后知后觉的理智,后知后觉的窘迫,后知后觉的委屈,后知后觉的羞愧。
啪——
试图自我清醒的自虐,尖锐的指甲划开了紧实的皮肉,渗着怪异的血。
一滴泪滑过滚烫的皮肤,比血更快流下,也更快干逝。
两滴。
三滴。
接连不断。
痛楚连成一条线,无尽无终,是说不清的莫名其妙与无可奈何。
细碎的呜咽,崩溃的嚎啕,疲惫的平静。
南挽诚吸了吸鼻子,鼻尖红红的,眼睛红红的,嘴巴红红的,抓痕也是红红的。
扯出一个生硬难看的笑。
好了,现在不哭了。
安安静静,一缕一缕把头发整理好,小心翼翼给伤口上药,认真修剪指甲,老实吃药,安分洗手,笑着对镜子比个耶,就当过去了。
再拿起手机,生理告诉自己不想去追问答案。
但,南挽诚最不喜欢的,就是顺从生理。
【幼稚鬼:你撒谎】
似掩饰般补发了一个表情。
【幼稚鬼:不开心.emoji】
沈翎羽刚洗完澡出来,擦着头发,看到这条消息微微皱眉,不明所以。
【撒谎精:我没有】
【幼稚鬼:那你是不是搬家了?】
秒回。
湿润的发尾落下一滴水,完整地摔在大理石地板上,光滑的地面光影交错倒映着沈翎羽孤独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