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江榭辞,他就盯着林祈安,看样子还很认真,问她:“你想让我去吗?”
林祈安一时凝噎,她实在不知道,为什么对方现在这么奇怪,他是那种要看别人意见才行动的人吗?
她默然片刻,没按他的话顺着答:“你想去就去呗,问我做什么。”
这是很实在的话,没什么可指摘的。
但江榭辞却沉默了,凝了一会儿人,转头就走了,留下林祈安一头雾水。
最后是风兮摇陪着她一起去。
按着指引,林祈安两人很快如坐,中庭内红纱幔幔,灯火通明,桌案上摆着各类吃食,虽然种类已经足够丰盛,却还有丫鬟时不时往上端菜。
林祈安往前凑了凑,充满好奇地打量了一眼面前精致的雕花。
身前经过一个下巴朝天的妇人,往她这边不屑一睨,嗤声道:“切!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
除去一旁的风兮摇,另一边还没有坐人群,这显然是在奚落她。
林祈安忍不住扬起一个冷笑,正准备开口说话。
没想到被一道女子的声音横空截住,她声音平和,却又掷地有声,给人以无法辩驳的气势,“张夫人,这里都是公主请来的客人,不知道你是在说谁?”
那位张夫人嗫嚅着欲言又止,最后又讥刺道:“哼,假惺惺。”可脚下的步子却又加快不少,离开了这边。
要真追究起来,对自己可没什么好处。
见人离去,那女子转眼冲林祈安点头致意,柔和一笑:“姑娘先坐下吧,这菜品实在精致,我也忍不住多看几眼呢,不用管那些话。”
中途又站起的林祈安回以一个礼貌的微笑,和她一道入座。
一旁的风兮摇本来没看出些什么,毕竟那位张夫人的声音实在不见得有多大声,再加上环境喧闹,很难听清说的些什么。
可后面听着出来帮忙说话的女子,倒让她很快意识到那位张夫人大概说了些什么,她面色很快沉了下来,蹙着眉将视线落到那张夫人的身上。
别人的好意不管需不需要都是要承的,林祈安低声对着身边那位女子道谢:“多谢这位夫人为我解围。”
她头上的发髻繁复又端庄,很容易看出她已婚的身份。
女子的笑娴静得体:“拙夫姓姜,鄙姓虞。”
林祈安:“虞小姐好,我是林祈安,双木林,祈愿平安的祈安,这边是我姐姐,风兮摇。”
虞小姐一怔,有片刻的失神,自成婚后很少有人这么称呼她了,俄顷,她笑着称赞道:“很好听的名字。”
扯了些闲话,谈话的两人默契地停住,无他,这些互相聊天的夫人小姐们突然止住了话,朝这边望过来。
林祈安偏头看了眼虞小姐,更准确的是,她们看向的是这位虞小姐,那些投过来的视线有见怪不怪的也有看好戏的,但不管哪种,这么多人一齐看过来,也会另人倍感压力。
虞小姐脸上仍挂着微笑,但林祈安却敏锐地发现她的那些笑意已经淡去许多。
她看向始作俑者,平心静气地询问道:“不好意思,张夫人,你方才说什么?——我没大听清。”
张夫人听到这个称呼,神情又一刻的扭曲,很快她又恢复如常,一脸的傲慢与刻薄:“我跟这位夫人说,要是比深情,姜妇人您位居其二,那无人敢居其一,是吧?”
她两手张开,扫视一圈周围,寻求附和般地道:“谁人不知姜夫人未出嫁前就死了夫婿,然后为人守节三年,执意不嫁的事啊?”
雅座上的其他人无人应声,有些经验的夫人们捧杯饮茶,一脸淡定,小姐丫鬟们就乖巧垂首,眼观鼻鼻观心。
这些事看看就得了,反正和自己也没干系,没必要把自己搭进去,惹得一身腥。
况且这张夫人的行径实在上不得台面,心里想的都挂在脸上,她们心里也不大看得起。
而张夫人这边越说越激愤,她一向就看不惯虞惜芷,因为不管是容貌和家室,还是最后嫁的夫婿,她都比不过她。
甚至不久后姜持珏还有可能当上礼部尚书,这么年轻的吏部尚书天底下找得到几个?而她家里的那个,低不成高不就的,偏偏还愚蠢又懦弱,她为什么会这么倒霉?
明明差一点她都可以成为未来的雍容华贵的尚书夫人,要不是虞惜芷那小贱人反悔嫁了,她早就是了,既然她这么忠贞不二,就该一辈子这样才对啊!
张夫人的眼睛简直要冒出火气来了,她冷哼嘲讽道:“怎么了?是余情未了吗?不知道是和霍家那小子做了什么狼狈为奸的的勾当,以至于现在还恋恋不忘!”
那些本来不动如山的贵妇人,听她这话,更是在心中暗叹,果然是上不得台面。
虞惜芷面上的笑彻底消失殆尽,她冷冷地盯着对方,缓缓起身:“关雨箫,你如此说,可有何依据?不知道张大人是不是也是这般,肆意诋毁污蔑人?我家夫君诚然不是什么大官,但也由不得你这般栽赃。”
这些家长里短说多重要也不尽然,可你连家里的事都处理不好,那陛下又凭什么信得过你,将国家大事交由你办呢。
更何况,姜持珏近日又值圣宠,陛下很是器重,这前不久刚空下的吏部尚书,保不齐就是他了,谁敢得罪他们?
显然,张夫人也是明白了这一点,脸色瞬间白了,但还是梗着脖子道:“既然不是,你为什么要为霍怀瑾守孝三年,谁不知道女子年华最为要紧。”
林祈安抬起眼睑,若有所思,这霍家到底是何许人也,这是她听到的第二次,她注意到,这个名字一出,座位上的几个人的面色明显变得复杂起来,像是提到不该提的人。
急忙又妇人出来打圆场:“好了!都不是什么大事,张夫人你啊,真是口无遮拦的,还不快像姜夫人道个歉。”
这显然是要粉饰太平了。
虞惜芷不为所动,冷眼睨着人:“刘夫人是觉得妾身份卑贱,遇到随意诽谤我清白的人,就这样放之任之,不管不顾么?自小,我祖父便对诸小辈百般劝解,‘清白,犹死不可抛也’,难道是他说错了?”
那刘夫人冷汗都快流下来了,虞惜芷的祖父可是当朝太傅,陛下的老师,连陛下都得垂首谛听规训的人物,谁敢说他的话是错的?
要真这样,岂不是说连陛下都是错的?
刘夫人哆嗦着嘴唇,还欲待说些什么。
倏然,一道声音兀然从外面砸进来:“公主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