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安走后,边月哭了许久。
哭累了,她摸索出柜子里的女士香烟。
边月并不常抽烟。
她的泪还挂在眼角。把烟点上,吸两口,看香烟顶部一抹猩红慢慢移动。
灭了,就再点一根。
边月心烦意乱。
他就那么爱姜雨萌?!姜雨萌究竟有什么好?如果不是……
他爱又怎样?他爱我就要放手?
他以为没有我,他能怎么离开狼家?靠姜雨萌?那个跑路的骗子?
夜色里,边月神色晦暗不明。她像是下定什么决心,用力把烟摁进烟灰缸,起身,换衣服,准备睡觉。
明天,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一定会的。他会意识到自己想离婚是多么可笑。
边月踱步到蛇情香旁。这个被做成蜡烛外型的迷情药。药性不算太强,一般用于促进夫妻情趣——兽人们往往需要这些歪门邪道来争得人类伴侣的恩宠。
“也是,他哪里搞得来其他危险东西呢?不过是我喝了酒,又认定床上的是他。”
“又是准备道具,又是找尾巴相似的狼人,还提前染了头发。这计划真复杂,不是一两天能实现的吧。你想这么做究竟多久了?”边月不寒而栗。
她看着蜡烛火焰闪闪烁烁,明明暗暗。
蛇情香有短期耐药性,熬过最猛烈的情/欲发作期,边月身体已经平静,只是思绪依然滚烫热烈。
“你要是能把这香,用在我们的事上,那有多好?”边月低低笑着,“哼,根本不用这破香,你想要什么我没给你?”
“不要你争不要你抢。就你这小身板,就你这好心肠,你以为你斗得过姜雨萌的两个老公和一干备胎们?”
边月仿佛已经看见边安狼入虎穴的可怜样子,她只想笑。
“你以为你有什么?家世?才华?钱财?你唯有姣好的容貌和蓬松的尾巴,这只能打动我,打动不了唯利是图的商人姜雨萌。如果你没从狼家离开,还多少有点可用之处,可你和他们早已老死不相往来。”
“你现在唯一的价值就是我,你懂吗?我爱你,愿意为你付出一切。这是你唯一的价值。这是姜雨萌眼里你唯一的价值。”
“你以为你能当三老公?不过是被姜雨萌动听的谎话吊着,吊个二三十年,给你四老公、五老公、六老公的承诺,一次次,一年年,熬得你年老色衰,一无所有,最后把你一脚踢开。哼,一个几十岁的老兽人,哪抵得上精壮帅气的年轻兽人呢?”
边月好像听人八卦过姜雨萌的三老公人选。边安?边都不沾!
“真是的,‘想你’说得那么动听,我还以为那是你真心话。”边月说话声柔情似水。
蛇情香不是生日蜡烛,甚至不是个好东西,边月可不想用嘴巴吹。
手边没有玻璃罩子,边月随手拾起桌面一本杂志,用扇风吹灭蜡烛。
她轻轻扇了两下,蜡烛橙色的小焰“噗”地灭了,一根乳白色细烟袅袅升起,在冷热不均的空气里来回晃动。
边月闭上眼睛,那抹橙色停留在视网膜上,久久不灭。
“哒。”物体掉落的声音。
边月疑惑地睁眼,是张纸,从手中的杂志里掉落。
什么东西?边月俯身去看。
她先看到最大的几个字。她的手开始颤抖。她吃力读着,“离——离婚——申请书。”她仿佛不认识这几个汉字,读得磕磕绊绊。
一张尚未来得及递出的离婚申请书。
边月懵了。离婚?申请书?!
她迅速读了几遍,从上到下,从前到后。
边月读着每一个雀跃的字。这张纸边安写得轻巧又欢快,而他平常写字力道很重。
手劲无意识地将纸张一角揉捏成团。
边月心中涌起的先是不可置信,然后是愤怒。
波涛汹涌,席卷淹没。
什么情感都有,今晚的,从前的。
是无穷怒意,是火冒三丈,是一整晚不断退让的憋屈怒火,是长达八年的隐忍心酸。
她把手中纸张啪得拍到桌上。
掌心微痛,边月觉得不够,她开始用手捶桌。边月双手抓起藏着离婚申请书的杂志,用力往桌上砸。
砸一下,一下,又一下。
边月气得喉咙里发出支离破碎、听不出任何意义的吼叫、呜咽。
她放下变形的书,噔噔噔走到床边,把小狼玩偶、枕头、被子,全部扔到地上。
这样她还不满足,还不痛快,她抓起床上床单,用力一撕!
“刺啦——”爽利的声音回荡在空空荡荡的边家。
边月把一张上好的天丝床单撕成一条条一块块。
她撕碎的不仅是愤怒,是她时间总会抚平一切的幻想,是她八年来苦心守护的希望。
她爱边安,很爱很爱。
边月把碎布推走,重新坐回满是狼藉的床上,翘起腿,又点了根烟。
她不再浅尝辄止地抽,而是一口吸得比一口重,白烟不断从鼻子、嘴巴吞吐出,烟雾很快弥漫整个屋子。
边月冷笑着,流泪着。
“人类方:边月 ,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