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独深吸一口凉气,心骤然腾空。
隔着发丝,他又看那些隐约的鞭痕,不敢想象当时是怎样血肉模糊的场面。一时间,他竟喉间发紧,颇为苦涩。
秦独不相信段怀容这样敏思的人,能闯出什么弥天大祸。要用鞭子这样教训,留下难以消除的痕迹。
“发生了什么?”他问得没什么底气,小心翼翼想要窥探眼前这人在那些寒冬里苦痛的过往。
段怀容眸子闪过瞬间的悲戚,随即笑笑轻摇了摇头,温和地拒绝回答这个问题。
他不想说。
没有得到回答,秦独反而更难受。
连“父亲用鞭子打的”这种话,都能轻飘飘地说出来,那段怀容不想说的,一定是一块至今没有愈合的伤疤。
如此,他没再追问,只是心口压了块大石头。
段怀容克制着自己去回忆那些事,平静得毫无情绪起伏。
他将上半身的水渍擦干,随即自水中站起,带起哗啦的水声和一阵热气。
即刻,秦独侧身避开目光,心跳一阵加速。
“我穿了下衣的。”段怀容见人紧张,不由得苦笑,自顾擦了身上的水,在寒意冲散热气之前,出了浴桶。
他光着脚,落地时留下一片水渍。
秦独垂着眸子,只能看到那一片蔓延的水渍,还有落着水珠的脚踝和小腿。
或许是屋里温暖,他被热气煲的微微出汗。
段怀容扬手,将纯白的里衣穿上,要去拿挂在一旁的斗篷。
秦独动作比思索快,反手摘了斗篷下来,上前一步替人覆在肩上,包裹住了最后的暖意。
斗篷的下摆抖动出弧度,让微薄的水汽雀跃。
段怀容意外,抬眼看向秦独,眸子里流转着片刻的光彩。
数次被这样披上斗篷,或假意或真心。但不可否认的是,每一次都确实隔绝了寒冷,让他周身温暖。
他竟然开始习惯、并贪恋这样的温暖。
“别着凉。”秦独说罢,喉结微微滚动。
段怀容欣然接受这样的好意,这次真心地道了一句:“谢谢。”
额间的碎发还滴着水,偶尔有一滴落在他的眼睫上,惹得他眨动双眼。
秦独看着,半晌试探抬手,指尖探向那处落水的发丝。他动作迟疑,观察着段怀容的神色。
迎着那只手,段怀容心跳快了一拍,没有躲避,算是默许了接下来的一切动作。
就像初见时,他顺从着被挑起下巴那样。
只不过这次他斗篷里手微微握紧,心中多了些紧张忐忑。
秦独拈住那缕发丝,向下缓缓滑动,让最后一滴水顺着他的指节落下,滑入他的掌心内。
凉丝丝的水痕微痒,最终化作一片温热。
段怀容凝视着秦独,心随着那滴水的落下,轻微悸动。
秦独沉默,垂手后暗暗揉着指尖的点点水痕。
“早些睡,明天启程。”他说着。
段怀容这次没有应答,只是点了点头。
屋里的水汽散尽,可却另有暖意升起来,卷在烛光里,铺在两人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