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落,两人碰杯,酒水与眼眸都清亮生辉。
“你我相逢时,你才过完十九岁生日,我未能赶上。今天,我陪你过二十岁。”秦独说不出太深情的话,最后只道了一句:“愿你得偿所愿。”
只这一句,段怀容便觉着已经胜过世间千万了。
他举杯,纠正道:“是愿我们得偿所愿。”
秦独感慨而欣然地笑着,两人饮尽祝愿。
......
十一月是多雪的季节,地上积了厚厚的一层洁白。
月末,清晏楼送来了冀州的消息。曹重昧下的两万两银子,被岭州义军扮作山匪劫下,如今已经运送到岭州。
段怀容命他们筑起熔炉将官银融了,一半打成银饼或是碎银,留给秦独支用。
另一部分,则另起模具重新铸印。
眼下岭州义军已经不止在岭州,而遍布各地。待时机一到,举旗而起之时,也便不能用岭州义军统称。
他们,要有自己的名字。
段怀容对着信纸思索许久,最终落笔[昭德]二字。
将来,他们将以[昭德军]为名,昭天德、驱阴暗,轰轰烈烈地燃尽这片土地上的枯枝腐木。
这一万两银子,会被重铸成带有[昭德]二字的银饼、银条,散到百姓手里。
百姓捧起的是救命银子,同样也捧起[昭德]二字。
只要民心所向,定然攻无不克。
十二月,已经是严冬了。南蛮未曾踏过荆楚,但庆州却步步告急。
游族事先已经掌握了太多军事消息,庆州在经过之前一战后又元气大伤,根本顶不住三番五次地进攻。
豫州临近庆州,段怀容总是能比朝廷先一步得知消息。
他盯着刚刚收到的信件,皱眉不展:“前线守不住的。”
短短四字,断定了结局。
秦独神色严肃:“调豫州兵马去接应,放弃一半庆州,收缩防线以豫州和西州为依托,还能有一线生机。”
这是最好的选择。
忽得,有士兵疾呼跑近大帐:“侯爷!庆州急报!”
各州之间一般不会互送战报,秦独的心提了起来,担心是秦契彰出了事情。
他接过信件即刻浏览,神色顿时凝重。
[庆州告急,鲁潜覆率军出击致后方失守,我率庆州军余部被困嵩城,甚危,请哥哥来援。]
秦独知道,若不是万不得已秦契彰绝不会让他援救。一句甚危,恐怕已经是在生死关头了。
“鲁潜覆这个本性难改的混账东西!”他怒骂,却又不住地因担心秦契彰而呼吸颤抖。
“要救。”段怀容镇定的言语,无疑给秦独吃了一颗定心丸。
秦独望着帐内众人吩咐道:“本侯自豫州调兵转去庆州援助,即刻起诸事由段先生主理…”
“我随侯爷去庆州。”段怀容开口打断:“此处有荆楚为屏障与北安军镇守,不会出太大问题。但庆州若守不住,中原危已。”
他不大放心秦独。
庆州虽有岭州义军在,但来往送消息太过延迟。
他亲临才能第一时间获知战况局势,能通过联络点调动义军,及时进行协助。
岭州义军的大规模调动,他还不敢假手他人。
秦独权衡利弊后应下,对荣礼道:“你留在这里,本侯不在时由你代掌军权。”
“是。”荣礼答道。
是夜,秦独已经一刻也不能多等,要即刻启程先去西州。
黑夜纷扬着雪花,一黑一白两匹骏马飒飒,驰骋于雪夜之中。
初识时,他们也曾这样冒雪纵马,但此刻凌苍的马蹄远比那时坚定肆意。
山河破碎,他们的马蹄如针如线,踏过之处缝补裂隙。
十二月初,秦独调得五千豫州军一路向西,越过庆州界直奔嵩城。
庆州没有下雪,一草一木都干枯得可怕,风里甚至有隐隐约约的血腥味。
抵达嵩城的前一夜,大军在平缓处安营扎寨,秦独早派出斥候打探前线情况,眼下敌军情况明了。
段怀容独自在桌前书信,是写给庆州地义军首领的。准备明天亮便令彭傲云送去联络点。
彭傲云这孩子虽然不知信的内容,但都一直兢兢业业地送来送往,并且没有对秦独多言语。
如果可以,段怀容倒是想让他先直接接触岭州义军,做些事情。
“写什么呢?”秦独进帐询问。
段怀容答得直接:“不许你知道的事情。”
说罢,他随手将信折好放进信封交于彭傲云:“收好,明天一早送去我刚才同你说的地址。”
彭傲云答是后便出了帐。
秦独大致能猜到,定然是将小皇帝拉下龙位的一些事情,所以他不再问。
“与契彰联系上了么?”段怀容问。
秦独摇头,分外忧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