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遇橙握着手机，心脏砰砰直跳，急得差点哭了，声音嗡嗡的，“我…我…那你…你快点来…”

声音，带着微微的委屈的强调。

周遇加快了车速，很快，很快，一时之间，连续闯了好几个红灯，车后是接二连三响起的警笛声，心里的焦灼，担心，在听到李遇橙的声音后，全都忍不住的上涌。

他捏紧方向盘，利落地掉转车身，“别怕！我马上就来。”

饶是说了好几声，我马上就来，可距离李遇橙住的地方，还隔得很远，周遇明显慌张了。

第一次，为了能让她别害怕，说了很多安慰的话来。

“还有一条街，等着我，不会有事的。”

“嗯嗯……”李遇橙不敢抬头看门口的位置，坐在卧室门后，不知不觉腿都要僵硬了。

后来，敲门声停止了。

李遇橙在恐慌中，接到了一通来自江城市报警中心的电话。

她愣了下，慢慢站起身来，转动门锁出了卧室。

这时，门铃被按响。

咔哒一声，李遇橙打开门，门外是穿着职业装的小区保安，以及警务人员。

为首的，是一个女民警。

“你是李遇橙？我们是桂苑区片区的民警，接到周先生的报警电话，你放心，刚才敲门骚扰的人已经被我们抓住了。你人没事吧？”

“没…没事。”李遇橙抬眸，扫了一圈，正看到一个戴着黑色鸭舌帽穿着黑色雨衣的人，双手被缉住，低着头，却也难掩脸上的凶恶气。

女民警走上来安慰了一句，“那就好，人已经抓到了，等会儿就带回去审问，如果方便的话，你可以一起去做个笔录吗？如果不方便也没事。”

李遇橙握着门把手，仿若眼里还带着恐惧的情绪。

独居单身女孩，平白遇上这桩子事儿，换做是谁，都会害怕。

李遇橙明显是吓住了，只是慌忙地摇头。

大抵是不愿意的。

女民警点头，“没事的，今天晚上你也吓着了，”她转身，盯了一眼低头不语的黑衣人，又转身问李遇橙，“这个人，你认识吗？”

李遇橙眯眼，匆忙扫了两眼，乖乖回答：“不认识，没见过。”

地上是破碎的酒瓶，四周都弥漫着浓烈的啤酒气息，期间还混杂着烟味，总的来说，李遇橙的门口一片狼藉。

女民警点头，也看出这姑娘是真的怕了，后来也不问了，“嗯，我们先走，你好好休息，你男朋友应该也快来了。”

话音刚落。

周遇从消防通道慌张地走了过来。

他额头沁着细汗，急促呼吸着，就好像是赶着楼梯跑上来的。

果然，电梯口被放上垃圾桶，两部电梯口都是，这样，下面的人上不来。

女民警拧眉，扫了一眼黑衣男人，“干坏事还挺有脑子！”

周遇跟脚底生风了似的，赶过来，“没事吧？”

李遇橙望着他，眼底泛起盈盈的光，鼻尖不争气的泛酸，说不出话来，只是望着他，叫了一声：“你来了……”

周遇本欲握着她的肩膀，好好看看她，李遇橙已经向他扑过来，直接用胳膊环着他，抱着他，紧紧地，头抵着他的胸膛，“吓死我了！…你怎么才来啊…吓死我了…”

一旁，女民警带着人先一步离开了。

走廊的灯，似乎一直都不太好，忽闪忽闪的。

像一只飞进煤油灯的飞蛾，忽闪忽闪的，扰得人心烦意乱。

李遇橙胆子挺大的，但今天这事，确实是吓人，她差点被吓哭了，幸好……周遇来了，真好。

她的声音嗡嗡的，从他怀里传出，“刚刚吓死我了……”

手，紧紧地抱着他的腰身，好像他的出现，她慌乱的心，才得到短暂的安宁。

他匀了一口气，伸手来拍了拍她的后背，“别怕，我在。”

不知道为什么，李遇橙抱着抱着，心里头倏地油然生出一股委屈来，于是抱着他的手又紧了一分。

周遇微微蹙眉，察觉到了她的情绪，“李遇橙。”

李遇橙强忍着眼泪，点了点头，“嗯。”

他垂眸，看着怀里的小脑袋，手慢慢地移过来，轻抚着她的头发，揉了揉，“别怕，有我在。”

她点头，琥珀眸子轻颤，“嗯。”

后来，周遇把她送回房间，等到李遇橙情绪安定不少后，才慢慢从房间里退出来，刚要关上房门的那一刻。

李遇橙露出脑袋，看着周遇，问：“你要走了吗？”

这话，带着一丝不舍。

她承认，这么些年了，她还是下意识地，有些依赖周遇。

好像，从上学那会儿，某个瞬间，某件事起，就已经形成了习惯，一种本能的习惯。

周遇停顿住视线，手扣着门把手，那时候屋子里的视线有些昏暗，他虽然看不到李遇橙此时此刻的表情，但当他听到李遇橙委屈巴巴的声音时，心，下意识的软了。

他说：“不走，我去门口守着，门口的东西我来收拾。”

听他说这个，李遇橙慢慢起身，叫住他“周遇，”

他倚着门，慢慢听她说话，“怎么了？”

她吸了吸鼻子，极力忍着眼眶的眼泪往下掉，她咽了咽喉咙，确定自己的声音听不出哭腔、异样后，才开口：“今天，谢谢你，另外，”

客厅明亮的光映照在他的后背，他逆着光，她躲在昏暗里，生怕被周遇察觉自己在哭。

他朝着她仰起下巴，在等她的后半句话。

却没发现，李遇橙手里紧攥着的被褥已经被眼泪浸润出斑驳的水印来。

“有你，真好。”

周遇楞了下，隐约里察觉到，她似乎是哭了。

他记忆中的李遇橙，是个倔强且拧巴的姑娘，这些年，看来，一直都没变。上学那会儿，哭，没见过几次，就算是哭，也会躲着一个人，跟个小大人似的。

看来，今天是真的，被吓住了。

“嗯。”他并没有轻易上前，继续说，“有事叫我。”

李遇橙点了点脑袋，因为憋着眼泪，都有些鼻音了，“嗯。”

随即，李遇橙重新躺会床上，看着周遇把门关上。

周遇关上门，停在原地好一会儿。

后来，他拿了扫帚把门口的玻璃碎渣全都收拾干净，又用拖把混着消毒水拖了三两遍，门口的酒味才散了不少。处理完一切，他关上门，重新返回客厅，略微拘谨的环顾一下四周，又有些不放心的走去客厅的大阳台。到了夜晚，大阳台没有关，呼呼的热浪卷着粉色窗帘接二连三地往屋子里涌动。他走过来，利落地关上推拉门，反锁。自己一个人坐在沙发椅上，终于松了口气。

就在这时，他的电话响了，是刚才桂苑区的警务，“你好，是周先生吗？”

他放下拖把，一手握着手机，回答：“我是。”

“事情已经调查清楚了。据虞城那边的同事说，这小子之前就经常尾随单身女性，尤其是下班晚的女生，是个惯犯，这不刚从虞城局里释放出来，换了个城市又开始犯。对了，请问，你和受害者是什么关系？我这边需要做一个案情记录，您看您方便吗？只需要留个联系方式和姓名就行。”

“方便。我叫周遇，联系方式，*******1901。”

女民警点头，“好的。这边和受害者的关系是？”

关系。

“家属。”

“家属？能不能说具体点，是男朋友还是哥哥，又或者丈夫？”

他抬头，瓷白色的灯从头顶洒落，额角上微微沁出细汗来，因为热，他下意识地舔了舔唇角，声音低沉开口：“没有血缘关系的邻家哥哥。”

闻言，那边迟疑好几秒，这才想起来回应，“那就是邻居。”

周遇纠正：“不只是邻居。”

女民警一头雾水，嘟囔一句，“有什么区别吗？”

他点头，“我们关系，像是家人。”

“家人？没有血缘关系的哥哥……重组家庭？”

“不是。”

“行吧，那就填写哥哥。”

“还是，填朋友吧。” 周遇想了一下，‘哥哥’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好像，她，不大喜欢这个称呼来着。

处理完一切，挂断电话。

他扫了一眼搭在沙发上的西装外套，将叠着的衬衫袖子放下，刚要拿起西装外套穿上，电话再度响起。他拿起手机，迟疑一秒，接听：“喂？”

“老板，刚刚看警察去了，我就没上去，那小子一直敲门来着，顶多就是个酒混子。另外，有件事，我觉得蹊跷。”

他抬手扯了扯衬衫领口，声音倦淡且冷，“说。”

“今天被抓的这小子，和上次那个好像不是一个人，身形和身高完全不一致。上次那个，虽然戴着帽子口罩，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不过…我做保镖这么些年了，眼睛贼精。一个人身高和身形总不会骗人，一个一米七八，一个一米八，一眼看过去就露馅儿了。所以，我怀疑，还有另外一个人。”

周遇动作一顿，指腹抵着黑色扣子，抬眸扫了一眼门厅的大门，那处视线昏暗，他看了足足有三四秒的样子，“我知道。上次，我偶然看到过另外一个人的脸。”

“那！老板，那人现在在哪儿呢？你把地址发给我，我直接报警把那人抓了！省得一直骚扰李小姐，弄得你也不安生。”

他摇头，“他裹得严实，监控拍不到脸，没证据，怎么抓？行了，这事儿我来处理，你不用每天跟着了，先回公司吧。”

“那……也行。”

，

电话挂断。

周遇站起身来，并没有拿上西装外套，而是理了理衣领，把拖把放回原处后，转身走到李遇橙的房间门口。

他站在门外，跟她说：“我去给你买夜宵，晚上折腾这么久，肯定也饿了。”

李遇橙确实没睡，好巧不巧晚饭没吃多少，眼下到还真的有点饿了。

她吸了吸鼻子，打字发给他：“我要吃汤圆，芝麻馅儿的。”

他不会不会觉得我麻烦啊？这大半夜的，都十点多了，吃汤圆算了，还偏要芝麻馅儿的？

于是，她又改口，打字发给他：“其实吃什么都行的。”

周遇看着手机屏幕，打字发给她：“那就吃汤圆。”

她咽了咽口水，心思都不在哭上了，一心思的扑在吃的上，打字回复：“好！钥匙在大门后面挂着。”

周遇熄灭手机屏幕，转身朝着门口去。

果然看到了门口挂着一串钥匙，上面还有一个小兔子的毛绒挂件，他拿好放进口袋里，转身离开。

，

离开桂苑，他抬头扫了一眼楼层，停了好一会儿才离开。这处附近，每次到了半夜都会有一条夜市，但就是距离有点远，他不放心。恰好，在小区门口，往外走五十米内，有一个粥水铺，铺子到了晚上买的只有煎饼手抓饼已经炸土豆的小吃，幸好还有最后一份的汤圆。他买了汤圆，转身就回了桂苑小区。

汤圆分量挺大，还热乎着，他提着包装袋，上头已经升腾起水雾来，搭乘电梯一路回了李遇橙的家。周遇观察了一下，这一带看着像是刚装修好的小区，但是安保这方面一直都是空有其表，都这个点儿了，还有电工师傅正在检修楼道和住宅楼层的监控系统。还是，不太安全，他觉得。

他一只手伸进口袋，微微低头上了电梯，很快上了十八楼。不只是监控有问题，楼道的照明灯也忽闪忽闪个不停，外头分明燥乎乎的厉害，楼道里却少见的从窗户飘进来一律凉风，缠住他的脖颈，他伸手来抹了抹后脖颈，当他准备拿出钥匙插进门锁时。

身后，悉悉索索传来脚步声。几乎是在俱乐部那几年锻炼出来的警觉性，他捏紧钥匙，慢慢的拿出手来，随即将手里的汤圆挂在门把手上。

眸光注意到了地面上投射过来的一道阴影，旋即，攥紧拳，身子一旋，力量瞬间灌入手臂，宽大有力的拳很快向着那个黑影攻击。

那人，吓得瞪大眼睛，还未反应过来，就被周遇擒住脖子，“你是谁？”

这人鬼鬼祟祟，带着个口罩，身上穿着黑色便装，因为被掐住脖子，他吓得帽子都掉地上了。

这会子，楼道的灯终于不闪了，那人就是不回答，双眼里带着惊恐状，紧紧盯着周遇，两只手不断地试图掰开周遇的手。周遇毕竟是练过，被他掰了半天，丝毫没有松开的迹象，接而，他手掌的力道又重了一分，咬紧牙关冷冷又道：“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