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遇浑身戾气,仿若随时都会再次爆发,刚才的那一脚,让他有种浑身器官移位的疼,以至于他现在连爬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眼看着周遇转身离开,赵常德的眼里迸射出强烈的怨怒和不甘!
回到家后。
客厅开着灯,李遇橙就坐在沙发上等他。
周遇怔了一下,目光落在她的鞋上,她并没有换鞋,而是一脸担心的看着他。
没有说一句话,李遇橙起身向他扑过来,紧紧地抱着他的腰。
她抬头,看着周遇,“周遇,刚刚那个人,找你做什么?”
她能感受到周遇浑身的戾气,大概也能猜到,刚刚那个人是谁。
她小时候,曾经听她妈说过,周遇搬来云襄镇之前,有一个后爸。
那个人完全就是个地痞流氓,据说当时,他还正在坐牢。
周遇捏紧的拳,骤然松开,抬手摸了一把脸,摇头:“没什么,他只是来要钱的,没要到。”
李遇橙看他脸色很不好,所以不敢轻易问他,那个人到底为什么找他要钱之类的。
男人紧抿着唇,打心底,不愿意她知道从前的那些事,随即推开她,“别问了,回去睡觉吧。”
这一次,周遇比她先离开,进了房间。
李遇橙顿在原地,总觉得这件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她走到了落地窗前,看着楼下,却什么也看不到。只有一个忽闪忽闪的路灯。她好郁闷,不知道周遇到底出什么事儿了,想要帮他,却又不知道该如何下手。
后来,她坐在沙发上,想了一会儿,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等到第二天早上醒来,她醒来时,天已经大亮,身上还搭着一条薄毯。她下意识,朝着周遇的房间看过去,就看到他的门敞开着,整个屋子里很安静。周遇不在家。
她收拾好薄毯,穿着鞋子,看到桌子上放着的家庭保温盒。上面写着一个纸条:早饭。
她心里一阵酸涩,从里面拿了一个包子咬在嘴里,不知不觉的就朝着周遇的房间里面走去。刚踏进去一步,她就看到地上散落一地纸张。李遇橙惊讶了一下,随后一张张捡了起来,整理好准备放在床头柜上,余光一瞟,落在床头柜上的闹钟。奇怪的是,上面的指针并没有动,而是一直保持着凌晨五点整的状态。
她伸手来拨弄了一下它的电池,指针还是没有动弹。后来,她以为是电池的原因,准备给它换一对儿电池。就看到了未关好的抽屉。
李遇橙怔了一下,像是鬼使神差的,拉开了抽屉,就看到里面放着三两瓶白瓶子的药。
一瓶是未开封的,其他的都是空的。
上面写着安眠药物。
看着这些药瓶、以及永远停留在凌晨五点的闹钟、以及…周遇总是凌晨五点就醒,醒来了就坐在落地窗前的画面。李遇橙心里蹦出一个猜想:周遇是不是有睡眠障碍,所以要借助药物。
李遇橙把抽屉关上,坐在床边,想了好一会儿。
,
从那天后,连续半个月里,李遇橙就没再见过周遇回家,包括给她打电话。
周遇像是凭空消失了一样的,悄无声息的离开了。
转眼间,入秋。
记得,那是2027年9月20日。
李遇橙去了一趟周遇的公司,见到了许特助,许特助一脸为难的看着李遇橙,说了一句:“抱歉,李小姐,我并不知道周总的的行踪。我也有大半个月没见到他本人了。”
询问无果。
李遇橙转身就赶去江城市中心医院看望周姨。
周姨刚做手术,正在恢复期,她没敢把这个消息说给周姨,于是只能帮着许特助一起瞒着周姨。和周姨说话的期间,李遇橙忽然想起来了那天晚上的事情。于是试探性地,问了周姨有关那个赵常德的事。
周姨脸色立刻变了,端着的水都激动的洒在了被子上。
唇颤抖着,说了一句话:“那个人,就是个畜生。小橙子,以后别问这个人了,周姨讨厌这个人,成不?”
见她这副反应,李遇橙连忙答应了,“好,我以后不问了。”
周姨跟个孩子一样,用被子盖着头,整个人缩进被窝里,说什么都不肯露出脸来。后来,李遇橙哄了好一会儿,她才肯露出脑袋来。
“小橙子,阿遇啥时候来看我啊,公司真就那么忙吗?来看我的时间都没有,就算也没有,也可以打电话的呀。”
李遇橙绞尽脑汁,编了一个理由来安抚她:“对,听说是研发机密,这次出差都是保密行程。不能打电话,也不能跟外界交流的。”
周姨半信半疑,“真的吗?可阿遇是做房地厂的啊,怎么也去做这个什么,研发机密了?”
李遇橙扫了一眼站在旁边的许特助,给他使眼色。
许特助这人机灵,恭敬地站出来,耐心给老太太解释:“阿姨,周总是真的有机密项目要处理,还要去一趟南太平洋,那里盛行旅游产业。这次周总亲自去,就是为了实地考察,为后来公司开发旅游项目积攒经验的。”
后来,周姨倒是没再问了,吃了晚饭后,一个人躺着睡觉了。
许特助和李遇橙,转而离开病房。
站在走廊上,李遇橙问了许特助三个问题。
“周遇,有睡眠障碍?不然,他为什么吃安眠药物。”
“周总有。”
“周遇,现在人在哪?”
许特助不出声儿了,低着头,半天吐出三个字:“不知道。”
李遇橙看得出来,这个许特助看着挺好说话,人又聪明,可就是问什么都问不出来,嘴巴很紧。
李遇橙眯眼看着他,继续说:“他失踪这么久,你也不让我报警人口失踪。问你原因,你也不肯开口跟我说,整天藏着掖着的。我现在很怀疑,你是不是知道周遇去哪儿了。”
许特助低头,依旧不回答。
这阵子,李遇橙找不到周遇的行踪和消息,整个人都不对劲儿了,上班也时常出神,下班了就一个人坐在客厅里发呆。可是,在周遇了无音讯的大半个月里,她一点胃口都没有。一天,两天,三天,四天,五天,随着时间慢慢流逝,她内心的恐惧和焦虑一点点被放大,她害怕周遇出了意外。这半个月下来,她一下子瘦了十斤,整个人瘦得跟电线杆儿一样,后来陈芸来江城看李遇橙,心疼的直掉眼泪。一边骂她不好好照顾身体,一边又做了好吃的给她补身子。
她妈陈芸抱着李遇橙,劝了又劝,哭的撕心裂肺的,后来说起了李遇橙死去的爸爸,又是一阵抹眼泪。李遇橙看着五十多岁的妈、还在为她担心、掉眼泪后,顿时幡然醒悟。她几乎是,机械般地抱着饭碗大口的吃着米饭,因为长时间的不规律饮食,在胃接触到温热滚烫的米饭后,她直接吐了出来,连带着胃里翻江倒海的胃酸。
她觉得难受极了,那张脸煞白煞白的,整个人蜷缩成一团。她妈陈芸吓得不行,最后连忙把她送进医院。在医院里吊了两天的水,她的身体渐渐的恢复过来。从那天后,她答应她妈陈芸,以后再也不会这样子了,陈芸看着瘦出尖下巴的乖女儿,眼泪直往下掉,想打又舍不得打,于是伸手紧紧抱住李遇橙。母女俩在病房里哭。
从那以后,李遇橙到了饭点,就乖乖吃饭,她妈陈芸返回老家,但还是会监督她吃饭的问题。而后,一日三餐,李遇橙都会做饭,不做饭就吃外卖,吃饭必须跟陈芸报备。可她一点也不觉得烦,她也不想再让她妈伤心掉眼泪了、因为这辈子,她妈独自抚养她长大,遭了多少白眼,吃了多少苦,才把她养活这么大。她不能再让她唯一的亲人再伤心、奔波、了,眼看她妈就要五十多了,她要是还做这种混账事儿,可真就是混帐了。
饭她会好好吃,会好好生活,也会继续寻找有关周遇的一切音讯,因为,她实在是没办法接受他的突然离开。一辈子,就喜欢这个一个人,是死是活总要问个由头。她不会放弃周遇的,起码是这辈子。
周姨的手术很顺利,因为许特助之前受周遇的要求,特地从德国调配过来的专业医生。就这样,时间又过去一个月。
李遇橙在‘灵音’见到了一个人,殷浩。
没错,殷浩就是上头最新调过来的老板,要不是上次公司团建,她还不知道。这家分公司,正是殷浩那个生父的产业之一,眼下他被遣回去,自然顺其自然的继承了殷家的一切。可是,在知道殷浩之前做的那些事后,她是真的不愿意跟他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待在同一个公司工作。
后来,她想着,提出离职。
却被殷浩给驳回了。
理由是,李遇橙目前刚升职组长,新的采访制作节目已经定下,全权由她把关,在这个关头上,她绝对不能放手不管。
殷浩拿着责任书递给她,让她好好考虑清楚,一旦决定放弃制作这个节目,将来要是有关节目的采访细节被泄露,她要负全部责任。
殷浩穿着得体的西装,站起身来,跟她说:“李组长,你可要想好。但凡以后节目泄露,不论是谁泄露出去的,你将会是被问责的第一人。”
李遇橙瞪着他,“你觉得有意思吗?大不了你给我降职呗,我不想参与这个节目,然后再以普通小职员的身份离职,不就好了。”
他始终坚持,“可你也看过了节目单哎,这才是最主要的。”
殷浩走到一边,给秘书打了一个电话,很快,大概两分钟的时间。秘书端上来两杯茶水,殷浩坐在沙发椅上,悠哉的品茶,一边用手把另一杯茶,往前推,似乎是要给李遇橙。他一脸闲适,和李遇橙说话的语气,像极了跟老友谈天气般的随和,就好像两个人很熟,并没有之前的那些纠葛。
“特意给你准备的奶茶。你不喜欢喝茶,奶茶总喜欢吧,过来尝尝吧,遇橙。”他对她招揽着手。
李遇橙看都不带看的,拿着文件,就打算离开办公室。
因为,只要和殷浩呆在同一个办公室,她都觉得瘆得慌,后背直发凉。
她还没忘呢,当初是谁尾随她!当初是谁砸坏她家的门!……她根本没心思,再跟他叙旧,如果可以的话,她希望压根不认识殷浩这个人。
她走到办公室门后,准备按上门把手时。
身后又徐徐传来殷浩的声音:“听说,你在找周总。”
闻言,李遇橙皱眉,停下脚步。
殷浩唇角勾起,看出了李遇橙对这个话题,很感兴趣。
于是,他继续说道:“都消失快三个月了,他不会死在外边了吧?毕竟之前他在西江得罪过不少老板……”
李遇橙转过身,捏着文件,咬字出声,质问他:“你什么意思?什么西江?”
殷浩眼里透出一抹不悦,他咬紧后槽牙,伸手敲了敲眼前的茶几,示意她主动坐过来:“想知道?那就坐过来,陪我聊会儿天,喝点茶,我这儿确实有点消息,可以跟你透露一两句的。我对周遇没什么好印象,但我对你不一样,你既然想知道,我就会告诉你。”
她眯眼,打量了一番殷浩,捏紧文件夹,慢慢走过去。
却没有打算坐下,“你说。”
殷浩冷笑一声,“李遇橙,你可太傲气了吧?居高临下的站着,一点面子都不给我,这就是你的态度?坐下。”
可就是这样平淡,波澜不惊的语气,让人心里都直打颤。
李遇橙还是坐下了,离他很远,正襟危坐着沙发一边,定定开口:“这样殷总满意了吧,可以说说西江的事了吗?”
从开始到现在,李遇橙嘴里的事情,句句不离周遇。殷浩听到耳朵了,恨得牙根儿直痒痒!他捏着茶杯,愤怒如藤蔓很快攀上他的眼眸,变得血红,浑身肆意的散发着冷寂。
李遇橙不是没有感受到,只是觉得根本没放在眼底。她之所以还肯呆在这个办公室,是因为殷浩那里,可能会有关周遇的事情。做房地厂、争抢地皮的事情,许特助也曾经跟她提及过不少,殷家和周遇也有过合作。很可能,这个殷浩,也知道其中的一点事情。
殷浩伸手,把茶往她面前推,慢悠悠道:“慌什么?他都失踪快三个月了,也不差这一时半会儿的。”
李遇橙沉默着,扫了一眼奶茶,并不搭话。
殷浩见她无动于衷的样子,本欲发火,但是目光落在她消瘦的下巴时,眼神仿若被刺痛。修长的手伸过来,停在半空中,眼神露出一抹前所未有的温情,“你瘦了,遇橙。”
李遇橙下意识地往后躲。
“也是因为周遇吗?”他望着她,渴望她能吝啬的看他一眼。
李遇橙不喜欢殷浩的语气,因为结合之前的事情,会让她觉得膈应,“和你没关系。”
他用拳狠狠捶在茶几上,低吼道:“你就那么喜欢他!你到底喜欢他什么?我到底有什么是你看不上的!我哪里比不上周遇那个聋子!”
突如其来的暴怒!吓得李遇橙身子一抖!惊恐地盯着玻璃茶几。
李遇橙受不了了,立刻站起身来,想要离开这个地方,因为殷浩压根就是个神经病!
她要转身离开,却被追上来的殷浩抓住手腕!
他的力道很重,死死地牵着她,不许她离开,“你要去哪儿?老子话还没说完,你说啊,我到底哪里比不上他!说啊!”
李遇橙的手腕很疼,便想要挣脱开,“你放开!”
殷浩浑身的暴戾情绪和气场像极了乌云,带着未知的危险,向她无限靠近,笼罩,压制。激得她吓得直往后退,却被殷浩一把掐住下巴,扳正过来,正对他。
他的眼神里,带着一丝偏执,重复着:“我到底哪里比不上他?地位、金钱、身份、我现在都有,我不再是那个谨小慎微的公司小职员,我是殷浩,殷家名正言顺的继承人。我现在所拥有的财力和权力,丝毫不亚于周遇,你到底看不上我哪里?他哪里比得上我?”
下巴很疼,疼得她忍不住蹙眉,她能感受到殷浩正在收紧力道。他像是暴怒的狮子,将她堵在沙发上,居高临下用一切的手段,试图震慑她,使她感受到压迫和畏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