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明天。”
范家柱热络地说着:“你等会,我有个东西给你。”
梁淮青点下头,见他还没进屋,街道边就来了一个穿着蓝色立领衬衣的人,走上磁带店门前的砖地。
他估计还得等一会,锁了门站着点了根烟慢慢抽着。
没多大会,范家柱就笑得眼睛都快睁不开了,微微弯着腰送着那人出来。
“真是麻烦大哥你专门跑了一趟,你看我这记性,东西老早就准备好了,前天还跟我家那口子说,送去送去,念叨念叨着就忘了。”
“生意忙,也可以理解,我也就顺道来一趟。”蓝领男人刚说完。
范家柱一瞪眼,气愤还没佯装出来,脸又整个笑在一起,“大哥跟我说得哪话,忙啥忙,这不都是仗着大哥吃口饭吗。”
蓝领男人还没说着,“你忙。”走前多看了他摆在店外一排畅销磁带两眼。
范家柱拿起黄色塑料袋就往里边装满磁带,赶紧追上去,“大哥等会!这音乐磁带都是刚进的正版货,你拿回去给侄子听听。”
“也行,黑白电视放家里他不看,就整天爱听这磁带,说几天让我抽空买几个回去,我工作忙也老是忘,正好了你看。”
男人说着,把袋子提手里,颠了颠重量,说:“你记账上吧。”
张家柱说:“记啥账,拿去给侄子听着玩,不够再来说一声就行了,哥俩说这见外的话。”
男人拿食指点了点他,笑着没再说话,走的时候,往他右边的门店看了过去。
梁淮青一根烟正抽到底,右边被渐熄的烟蒂熏得眯了下,朝那边点下头,算是打过了招呼。
他手里的烟刚被鞋底彻底踩灭,张家柱就又进去,再出来的时候他手里多了个匾额。
梁淮青看着眼前递过来的两巴掌那么大的匾额上,用毛笔字写着生意兴隆四个字,没拿。
张家柱半开玩笑地说着:“咋了,瞧不上兄弟我?”
他面相精明,身形干瘦,尤其是那双眼,小而精细,像每时每刻都在打着算盘,一看就是个会做生意的市侩人,不然也不会在这片地方稳稳当当把店开这么久。
梁淮青也知道他送这礼是什么意思,往后都是左邻右舍,打好关系也不是坏事,他接下说:“你这话说得,不收我不对了。”
“哎哟,这才对,拿了,赶紧收下,图个好彩头。”张家柱看他收了,这才把稍微拉的脸收回来,连说带笑:“又不是送你一米长的匾额,真想要我都没那本事。”
“我也在这开两年店了,以后有啥事喊一声就行,店就在隔壁,咱们多相互照应。”
梁淮青哪能真喊,知道他这是在客气,他年纪比他小,又是初来乍到,说话办事自然得把辈分都放低调。
他把烟递出去给他点上,“哥你客气,等店开了,下回有空请你吃饭,一起喝杯酒。”
张家柱见他也是上道的人,乐呵呵抽着烟回了店。
隔天梁淮青在店门前放了挂炮,打着诚信经营包退包换的招牌,开业了。
他说到做到,但凡经他手里卖出去的日用品类,有任何损坏都包退包换,因为从不卖假货,又承诺只要住在周边谁临时有急事买的东西不方便拿走,闭店以后他挨家挨户骑车送货,从不拖延到第二天。一个半月不到就成了南大街周边最热的杂货铺。
钱虽赚得不是很多,但人品是积攒了下来,回头客多,加上有熟人推荐,带来的新顾客放心也会首要选择到他家购买。
这是梁淮青,最初设想营销路线的最好结果。
但这可把一前一后两家杂货铺的店主给愁坏了。
尤其是西大街街尾的那家,他们位置虽然比淮水杂货铺偏了一点,但以前学校和公疗医院的人是他们那的常客,真忙起来时候他们一家两口人连着转都忙不过。
现在却生意惨淡,只留她家男人一个看着远远够了,女主人黄燕都闲的跑到南大街街头杂货铺串门。
张凡凯把车停的很远,和柳兴一块下去打听的时候。
黄燕穿着件红棉袄坐在店门前晒太阳,她酸溜溜地翘着二郎腿,咬着牙把手里的嗑完的瓜子壳丢到布棉鞋前,“他生意怎么样?人好着呢,都不用打听现在谁不知道啊,整片西南两大街,数他家生意兴隆,那些学校的学生,公疗医院和家属院那些人哪个不去他家。”
她冷哼一声,斜眼看着坐在旁边的冷嬅,“我看哪,用不了多久咱们这些人都要干不下去,趁早走的好,不然到时候被挤兑回家才丢了老脸。”
张凡凯没成想他还真把杂货铺给开起来,当初他想着最多一个月,等梁淮青把本给亏个差不多,肯定就得来他这,迟早的事,也没打电话再问。
但等到现在没等到他一个信,原来是生意好了。
他却是焦头烂额,连着几夜觉都没睡好过。
前半个月,他试炒了一批茶拿到市场上卖,茶质茶汤都差劲人意,根本没多少人愿意买,他又想办法把淮城知道名号的炒茶师父都请来好几个,转经销商人抓两把看看茶叶自然打卷模样,不怎么能看中。
好不容易卖出去三分之一,剩下的想当礼送出去就更别提了,他爹只尝一次炒出来的味道,差点没劈头盖脸骂死他。
张凡凯再听着黄燕嘴里的话,脸上多少有点挂不上了。
负责茶园茶销售的柳兴,一眼看出他的脸色不好,问着:“他那位置就那么好?怎么卖的。”
“什么位置卖的,不都骗骗外行人。”黄燕边吐着瓜子壳,边翻着白眼说:“那都是人家有个有本事的老板朋友给罩着呢,这谁不给他个面子?”
“不给咱们普通老百姓一条活路哟,像咱们礼东一边西一边的都把店快送空了,不抵人家一句话中用。”
柳兴往左边看着不说话张凡凯,揣摩着他的意思,试着说:“什么朋友,那不就是他以前做生意的时候认识的一个人,啥时候说罩着他了。”
黄燕把二郎腿一放,嘴里的瓜子壳都给抓下来,伸着脖子问:“真假的?我看那谁,收钱都没去他店收过几次,这不还是他后面有人?”
柳兴看张凡凯先走了,茶园都火烧眉毛也没个表示,他撂了句,“看着新店不好意思去吧,等过阵子你再看看。”
“啧,真假啊。”黄燕看他走了也跟着站起来,两眼瞪圆一脸喜色,她拍掉腿上沾着的瓜子壳,原地蹦着毛裤上的灰,“我不嗑了。”
她转眼见冷嬅慢悠悠地剥着花生要跟着往前走两步,着急摆着手,两胳膊一前一后夹着小跑,说:“行了你别送了,我得赶紧回去和我家那口子说说去,咱们这店不就有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