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今命令工作人员解锁。
车轮锁扣弹开,缩进大圆台内。同时,她头顶的天花板打开一口与圆台同等大小的门。
随着轻微的晃动,她与车像坐电梯似的升起。
她跟马今挥手,直到再也看不见他高高抬起的笑脸。
维护中心站上方建造着一所高阔的大型管道运输站。
她隔着透明发光的管壁看运输站,无论从哪个方向看,都看不到尽头。身侧,头顶,数不清的霓虹通道纵横交叉,与她同样升入运输站的赛车井然有序地向目的地出发。
每间工作间都配有一条专用管道,高宽刚好容纳一人一车,可通往卡斯各个场地。
付芮脚下圆台与主干分离,带着她匀速向前方移动。
前方不远处,打开一扇圆门,她握紧把手,神情兴奋,整个人向上倾斜飞出去。
明亮的天空下,她环顾辽阔的24号场地,鲜艳的绿草地,灰色的弯曲跑道,还有……一位本该在教堂对无主之神倾诉的修女。
安宁儿白色的身影掩在观众席后。
付芮骑过去,只看到她的曼妙后背。她想着打声招呼,却见对方往观众席背阴处走去。
她下车跟过去,绕到后面,窄小的过道上没看到任何人。
正疑惑时,头顶传来打招呼的声音,她抬头掀起头盔护镜一瞧,是安宁儿。
安宁儿双手交叠撑在安全围栏上,闪闪发光的十字架坠在空中轻轻晃动。她温柔一笑,说:“这么巧啊。”
付芮的嘴角情不自禁勾起,呆愣地举起手左右划动,回答:“是啊,好巧啊。”
安宁儿保持微笑,望了一眼远方蔚蓝宁静的大海,她邀请道:“上来吗?从这里看海真的很不错。”
付芮感觉到一股不知从哪里来的羞怯,但没有犹豫很久,她踩着快捷的脚步上楼,距离安宁儿一米远,学着样子双手交叠撑在栏杆上。
她的余光只敢偷偷去瞄安宁儿的手肘和裙摆。
这是她们第二次这么近距离,以往都是隔着修理铺的大门和过道,一个背着晨曦光芒圣洁宛如仙女,一个满身油污蹲坐在地不敢抬头多看对方一眼。
安宁儿只在她上来时注视过她,现在大多时间是在勾唇望着大海。
付芮不找话说,也不看海,整个心思挂在安宁儿身上。
察觉到她没有留意自己,悄悄盖下粉面护镜,旋转头盔位置。
仗着头盔遮住自己的面容,她大着胆子假装转头看大海,实则打量安宁儿的脸。
她应该从不知道自己的脸美得有多惊人吧,细腻无暇的牛奶肌肤,笔直长挺的尖鼻头,还有那双眼睛,妩媚、神秘、冷酷,激发人的探究欲。
“后天的百万竞赛,加油啊。”
安宁儿突然出声,使她受到不小的惊吓,她的眼睛惊慌失措地乱瞟。“啊……谢,谢谢。”
一阵清风刮过,安宁儿轻薄的白裙吹偏,她刚好瞟到内侧露出的血迹,看颜色很新鲜。
“安宁儿,你受伤了吗?”她焦急地低呼。
安宁儿垂眸轻瞥,裙摆往后一拉,藏在付芮看不到的地方,她语气平平地说:“哦,方才有人练车摔伤了,我去帮忙时不小心沾上的吧。”
“是吗?那就好。”
付芮想转到血迹的那一边,再仔细看看,却被安宁儿阻拦。对方后退一步,背部恰好挡在堆起来的遮阳帆布前。她这时才注意到旁边放着厚重的帆布。
帆布上被顽皮的小孩贴了卡通贴纸,她不免多看了几眼,却听安宁儿惊叹道:“那是你的车吗?太漂亮了。”
安宁儿手指空地上的“紫怒风”。
“对,它叫紫怒风。”
“还有名字?真好听。”安宁儿语气带着一丝羡慕。
付芮彷如自己被夸奖,她扶住圆杆忍不住抬脚跟、垫脚尖,好像在准备立定跳远。
“安宁儿修女,”她抿抿嘴唇,邀请道:“想试试吗?我带你去兜风。当然,如果您有空的话。”
“不了,我马上就要回教堂。你去练车吧,不打扰你了。”
付芮有些小失落,接着问出自己的疑问:“那安宁儿修女来这里是有什么事吗?”
“其实也没什么事,只是想看下大海。”
付芮揭开头盔护镜,澄澈的眼睛里充满着狡黠:“是不是偷偷跑出来的?”
安宁儿一怔,转而微笑着说:“是啊,教堂真苦闷。”说完她立即摸上嘴唇,似乎在后悔,握住十字架闭眼祷告。
付芮露出灿烂的笑容,抓住她的手,就要往楼下走。她快乐地说:“祷告留在后头吧!来,跟我走。我有办法消灭你的苦闷。”
安宁儿手中的十字架静静滑落,她余光瞥了最后一眼帆布,心想化解的时间已差不多,便对付芮轻轻点头。
付芮微睁眼睛,明显愣了一下。她本来是不抱希望对方会答应自己。
她领着安宁儿来到车前。
这个时刻是付芮最快乐的时刻,已然不见任何羞怯,她还主动让对方抱紧自己的腰,提醒不要掉下去。
待坐稳后,她一抓油门,弹射出去,背后安宁儿发出一声惊呼。
“我的头纱!”
“别管它!安宁儿修女,请赐予它一次自由吧!坐稳啦。”
他们在场地内绕了一圈又一圈,迎着风,付芮能听到安宁儿发出很轻的笑声,于是她也快乐地大笑着。
跑完最后一圈,付芮停稳车子,抢先下车,小跑过去,捡起卷成条状的白头纱。她回头,高举头纱迎风抖开,却被对方凌乱的长卷发惊艳到。她想到了摆在展示柜里的洋娃娃。
安宁儿手指梳理头发,接过头纱,并没有急着套上。她说:“谢谢你。”
“不用不用,以后要是还苦闷,就来找我。”
对方挂上惯用的微笑。
付芮又说:“后天的比赛,你会来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