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什么状况?付芮后退几步,无法承受两个半百中年人的跪求。
“你这是干什么?你们这是干什么啊?”
她想拉起贝琪妈。可这个比实际年龄还要沧桑的妇女,不肯起来,嘴里也求着。
“芮芮,让贝琪出来见她妈一面吧。”
付芮完全搞不清现在的状况。“贝琪根本不在我这里,贝琪不是被你送到赵二康家了吗?”她两眼狠狠瞪贝琪爸。
贝琪爸:“贝琪跑掉了,赵二康问我要人,要是不交出来,我们家以后可怎么活啊。付芮,求求你了,让贝琪回去。你也不想看着我们一家死吧。”
无论她怎么解释,老夫妻俩不听,一直哭号,甚至还磕了几个响头。清脆的响声在寂静的黑夜里,分外清晰,好像一把锤头敲在她心口上。
她对贝琪的担心无限扩大。
对方像是看出了她的痛点,接二连三得磕头向她砸来。
她扑过去,两臂圈起,固定住他们的头,闭上眼怒吼:“够了!够了!够了!”
“贝琪不在我这里,不信你们就进去找吧!我现在,现在就出去找她。我一定要找到她。”
说完就跑出门。楼上飞下一抹蓝光落地,她不管不顾地坐上化形的机车,飞扬而去,空中凋零的落叶打了两个旋儿。
苍白的月色铺在地上,披在她身上,风呼啸,刮起层层鸡皮疙瘩。
今天比昨天更冷了。
以往的寒冬期,贝琪总是要发一场病。如此漆黑的冷夜,她要是在外面,能受得了吗?
“贝琪……贝琪……”
她一路嘶声呼唤,声音喑哑又干痛。
即使是无人的荒野地,也不放过任何一丝可能。
机车开始沿路飞向赵二康住处——富人区锦苑。
或许贝琪藏在某个边缘,或许贝琪根本就没逃离严密看守的赵宅。
愈加明亮的月光,映照在荒草地上,白茫茫一片。急速飞行的机车,唰一声吹斜一片野草,露出一块卧倒的暗影。
“付芮——”
她以为自己听错了,飞出去几十米后停下。
一回头,隐约看到一团黑影连滚带爬地摔出高高的野草地,颤巍巍地跪在道路上,两颗水灯莹莹发亮。它张一张口:“付芮……”
声音如此的轻,乘着风送入她的耳畔。
是贝琪。
此时明月高挂,她却恨透了月亮。
儿时的记忆里,贝琪是个爱漂亮的姑娘,即使家境贫穷,她也绝不会允许自己,以狼狈、肮脏之貌面对他人。
几十米处的贝琪衣不蔽体,伤痕累累,双臂紧紧抱着自己,长发乱糟糟遮挡在胸前。纯洁的月光将这一切明晃晃曝光。
她丢弃了座下的机车,哼哧哼哧飞步跑来。
最后十米,她彻底看清楚后,又惊又恼又恨,脚步慢慢缓停,最后凝滞。
眼下的少女在颤栗,浑身上下没一块好皮好肉。
付芮迅速脱下自己宽松的睡衣睡裤,轻柔地一一套在少女身上,自己只穿着胸衣和三角裤。
眼睛没来地灼热,鼻子像腌进几十年的醋缸似地发酸。她沉默地抱住少女,怀中人爆发出一瞬间的强烈的反抗,她不松臂,拥抱地更加紧,呼吸也变得更加小心,两只眼睛睁得大大的,视线落在轻轻摆动的野草上。
夜风一次一次吹斜野草,她已听不到草抖动的声音,整个世界静地可怕,静地发抖。
“走,我带你回家。”她在贝琪耳边轻轻说。
她真的很怕,生怕一个不注意,怀中人化作灰尘飞向无星的黑天。
少女如注水的泥娃娃,怎么也撑不起来。
付芮咬牙打横抱起,看到脚前是一团掺血浑浊,牙齿间发出咯咯声,她用脚狠狠擦地。
蓝光重现车身,她抱着少女上车,伸直的双臂形成一道坚固的保护墙。少女的头依着胸前的两只手依旧不放,又给自己套上一道保护墙。
夜晚下的绿茵野草,变幻成刺眼的冷白色,飞行速度越快,眼睛越痛。
“别带我回家,什么地方都好,我不想妈妈伤心。”少女忽然说。
付芮眨眨刺痛的眼,喉咙发紧,无言地点点头。
少女感受到头顶的下巴顶了两下,疲惫地闭眼,手指下的衣袖捏得似要撕裂,她感觉到风越来越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