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局的天台是个神秘的地方。这里连洒扫的保洁人员都不会过来，更是市局唯一没有监控的地方。

于是天台默默见证了很多老烟枪的闲谈，也包容了很多不可与人细说的秘密。风一吹，雨一落，连面容都会模糊起来。

雨季的雨就是那种，哪怕你们躲在巨大的横梁之下，也会有细细密密的雨随风飘到眼前，衣角处，鞋面上。

你甩甩身上溅到的雨水，从口袋里摸出烟盒，给曲弦递了一根。她瞟了你一眼，接过来点上。

从你拿出烟盒那一刻开始，关宏峰插在外套兜里的手就已经紧紧攥住了内衬的布料。看着身边吞云吐雾的你，兜里的手指弯了弯，最终还是没有拿出来。

手中烟头的火星在昏暗的天光下显得越来越明亮，雨天就是这点不好，天黑得没有一点征兆。

曲弦狠狠吸了一大口，手臂搭在天台栏杆上，喷出一口烟雾：“你要找我谈什么？”

“嘉茵的案子，是不是你在查？”

“你也还有脸提她。要不是你。。。”听到这个名字，曲弦的情绪一瞬间提了起来，但强忍着没有发作，你知道她的未尽之语是什么。

关宏峰听到曲弦没说完的指责，那种愧疚感和难过又再一次堵住了他的喉咙，他吞了吞口水，沉声承诺：“我会查清楚这个案子，还她一个公道。”

曲弦嗤笑了一声：“你怎么总是这幅自以为是的样子？事事都能算得准？你当你是谁？”

关宏宇痛苦的脸和曲弦嘲讽的面容在他眼前逐渐重合，关宏峰顺着天台望出去，路灯渐起，天要黑了。

曲弦半晌没听到他回复，把烟头甩到地上，一脚踩灭，紧接着攥住了关宏峰的衣领：“如果你找我来就是想打听嘉茵的案子，那你别费那劲了，我不会给你透露一点信息。还有，我劝你们在我面前都小心点。露了马脚，不管这案子破还是不破，你们都跑不掉。”说完就要转头离开。

结合她早上那句阴阳怪气的话，你已经确定，曲弦知道了，可她并没有直接捅到路政刚那里。你站在她面前拦住她：“林嘉茵和你说的吧。”

曲弦顿了一下，刀子一样的目光直直地刺向你：“嘉茵信任关宏峰，不代表我信任关宏峰。更何况，你有什么资格提到她？他们兄弟俩搞这出找死我不管，可嘉茵的牺牲不能这么不明不白。”

关宏峰快步走过来站到你面前，手臂揽着你，挡住你和曲弦的对峙。他鲜少有这样激动的状态，因为急促，他的声音都不似以往那样沉着：“嘉茵是一个成熟冷静的老刑警。她选择诈死，有她自己的考量在。一方面，她认为我们刑侦系统内部有安全漏洞，公安系统已经被渗透，这你心里应该清楚。另一方面，她主观上相信我们做这些是有苦衷的，所以选择协助我们。”

曲弦没应声，她瘦瘦的身躯却像一座重如千钧的雕塑立在你们面前。天台上的风裹着雨，已经打湿了她的肩膀，把她的外套洇湿了一小块。

关宏峰看着眼前的女人，再次开口时，声音中带着十足的认真：“嘉茵的案子，你透露与否都是你个人的选择。这事儿你不说我也会继续查下去。还有，你如果真的想举报，早就去路政刚办公室了，犯不着在这里警告我。我说了，我会找到那个凶手，不会让她白白牺牲。”说完，拉着你的手臂就走，你差点被带了个踉跄。

曲弦的声音从后面传来，有些咬牙切齿的味道：“你真不怕我现在就去路局那里？”

关宏峰缓缓抖开那把巨大的黑伞，把你和他都罩了进去，声音平静且无辜：“我就是关宏峰，你能和路局说什么？”然后搂住你，头也不回地走下了天台。

刘音的酒吧已经关了，相比和光小区，崔虎的仓库反而更近些。正值下班高峰，又在下雨，路上被堵住的车队像是一条红红的缎带，雨声、车笛声不绝于耳。

你把车内的暖风调大了些，摁亮车内的灯，把药递给后座已经有些呼吸不稳的关宏峰。看着后视镜里吞下药缓和了些的关宏峰，你提起的心这才放下。

“太冒险了，你就不怕曲弦发现你的黑暗恐惧症？”

“她是个不稳定因素，越早解决对我们查案越有帮助。”关宏峰深深喘息了几口，似乎是缓过来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