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问泉忍不住在信中为兀须人的厚颜无耻鼓掌。兀须人想将手伸到朝堂中来，头选便是御史中丞，可惜万青岩与蔺文绿成婚多年并未孕育孩子，再往下便是孤身一人的侍御史，接着是六部官员，而六部中最能帮上兀须的，自然是兵部。

想到这，倒叫玉问泉犹豫了——此狼子之心，昭然若揭，手段未免太过低幼，若兀须是如此没有头脑的邦族，又怎能同大荆抗衡多年？

“兵部尚书之女尚年幼，如何能婚嫁？”武许现笑了一声道，“兀须使臣莫不是在为难朕？”

使臣不说话了，只抱臂行礼，似是在无声对峙。

“罢了，这宴还未吃完，且先饮酒，此事......晚些再议。”武许现道。

使臣正要再说什么，却被邬临雪按着肩膀扯了回去，宴会继续。

“兵部尚书之女会嫁吗？”梁今蹙眉小声问。

“不知。”玉问泉垂眸思索：兀须人说是要求娶，却并不诚心，究竟为何呢？

“侯爷夫人。”

面前一道男音响起，玉问泉抬头去看——不认识。

来人油头粉面，喝酒喝得鼻尖冒油，眼神迷离，似是有些醉了。

玉问泉仔细看了这人的衣裳与腰间挂饰，品阶没有谢之翎高，于是她连身都不起，只看着那人。

“素闻侯爷夫人有‘京城第一女’之称，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

三饼站在玉问泉身后都能闻到那人身上的酒气，忍不住蹙眉，往后退了几步，直至退到柱子后，便转身离开了。

“在下军器监少监，严笃......”

听到“军器监”三个字，玉问泉本因不耐烦而低下的头，又抬了起来。

先前玉丰与谢兆和的信中提到，在军饷之事上，户部与兵部都并无嫌疑，而这个军器监许是问题最大的。

军器监如今的掌权人是孔墨因，出了名的拥丞派，碍于他站队太过明显，玉问泉便不愿谢之翎与他走得太近，本想私下再想法子，没想到这个少监却自己撞上来了。

“严少监。”

见玉问泉看向自己，严笃有些飘飘然——莫不是身上戴着的香囊起作用了？先前听说这美人香能引美人，他还不信，如今看来，高价自然有高价的原因，这美人香当真有用！

“谢夫人独坐于此，可感寂寥？今夜谢大人公务繁忙，许是没空照料夫人......”严笃说着话，越靠越近，上半身几乎要越过桌子去，旁侧一众女娘与郎君们都瞧着。

玉问泉微微蹙眉——他喝的难道不是桃花酿？怎么闻着这么臭？

严笃靠美人越来越近，目光便不自觉在玉问泉的唇上与脖颈上流连，看得如痴如醉，身子也越靠越近，正当他觉得快要贴上美人时，面前忽然横落下一只手。

严笃对着眼聚焦半晌都无法看清，只好退开身子离远了些再看——确实是一只手，却不是美人的手，而是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掌中还有薄茧。

“看清楚了？严少监。”谢之翎的声音响起，三饼也重新回到了玉问泉身后。

由于是夜宴护卫之首，谢之翎被特许带刀入殿，此时腰间大刀正抵在严笃脖颈间。

刀未出鞘，谢之翎甚至并未拿刀，只是刀悬在腰上，侧身时刀尖便直指严笃。

“看、看清楚了......”严笃的酒瞬间醒了大半，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虽然在军器监任职，但他只是个关系户，当值也只是去喝喝茶逗逗鸟，消磨时光，真正的兵器是轮不到他插手的，是以见了真刀实在怵得慌。

“看清楚了，便回严少监自己的位子上去。”谢之翎道。

玉问泉看严笃那胆小如鼠的模样，约莫也猜到了他在军器监并无权力。

严笃连滚带爬回了自己的位子，看热闹的众人见谢之翎一脸冷色，便纷纷移开目光，假装各自忙碌去了。

“你没事吧？”谢之翎在玉问泉身侧半跪下，凑近小声问。

玉问泉想摇头，可摇了一下便觉得头晕，只好止住，转而开口道：“无妨。”

许是桃花酿喝多了？但也不至于这么晕......

玉问泉蹙眉，抬手揉了揉太阳穴。

谢之翎见她脸色不好，便又小声道：“头疼？”

“晕......”玉问泉应了一声，只要睁开眼便是一阵天旋地转，她索性闭着眼。

“带夫人先回府。”谢之翎道。

二饼正要上前扶玉问泉，三饼便小声问：“皇上还在席上，我们就这么走了不要紧吗？”

“我会去同皇上说，你们先带她回府，叫大夫来看。”谢之翎道。

玉问泉也不逞强，由着二饼与三饼将她搀着离了席，这明显不是喝酒喝得，像是被下了什么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