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穗安到了含萃楼后院,实在走不动了,扶着墙对那伙计道:“去侧门马车上叫丫鬟过来......”
许是她语气太过痛苦,那伙计吓得急急忙忙转头便跑。
游竹照站在院门外,看着陶穗安将帷帽摘下,靠坐在墙边休息。
男装的她不施粉黛,且额沁虚汗、面色苍白,嘴唇也全无血色,瞧着十分憔悴狼狈。
游竹照的脸上并无震惊,而是目光复杂地看向缩在墙角闭目养神的小娘子。
不一会儿,陶穗安的丫鬟来了,游竹照看着丫鬟将陶穗安扶起,便转身离开了。
“去后厨叫一份阿胶羹来......”陶穗安说着,又觉得腹中饥饿,今日出门太急了,饭菜也只吃了两口而已,于是补充道,“再送些吃食......”
“小姐想吃什么?”丫鬟问。
陶穗安疼过了劲儿,缓了缓摆摆手道:“你看着叫吧,我先回临桃阁了。”
丫鬟忙应声答好,招了小厮来搀陶穗安上楼。
甫一进屋子,陶穗安便闻到了香甜气息,她的目光落在棋盘旁的小桌上,那里放着两碗山楂红糖汤。
“方才觉得口渴,听闻含萃楼这山楂红糖汤酸甜润口,便叫了两碗来尝尝。”游竹照端坐在窗边,似是从未离开过。
陶穗安坐下后,竟看见自己这碗汤在冒热气,这大热天的,忽然点热饮这举动实在可疑......
游竹照也发现了这点,解释道:“我要的两碗都不放冰,许是伙计听错了,上了两碗热汤,若是不愿喝热汤,只管放凉再用。”
陶穗安这才发觉游竹照手边那碗也在冒热气,于是她不作他想,还以为自己瞎猫碰上死耗子了,恰好撞上“耳朵不好”的伙计送了热汤来,于是高高兴兴端起汤送入帷帽中啜了一口。
游竹照看见帷帽掀起时她露出的一小点下巴,听到她喝汤时轻轻的“咕噜”声,悬着的心也落下去了些。
“口味如何?”他问。
这山楂红糖汤酸酸甜甜,还带着山楂清香,暖胃又爽口,半碗下去,陶穗安觉得腹痛都缓解了许多。
她点点头道:“口味很好,你也尝尝。”
游竹照顺势端起自己那碗热汤,仰头喝了一半,刚放下碗,门外又来了伙计,手上端着托盘。
“客官点的玄胡蛋,给您放这儿了,趁热喝味道极佳,冷了怕腥,客官慢用。”伙计上完吃食便退下了。
陶穗安侧头去看那玄胡蛋,疼痛缓解后的她继而被饥饿折磨,眼前的蛋看得她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临近午时,我腹中有些饥饿,便点了些吃食,安郎君不介意吧?”游竹照道。
陶穗安忙摇摇头道:“不介意不介意......”
于是游竹照便陪着陶穗安又吃了一碗玄胡蛋。
含萃楼后厨掌勺的厨子眉毛一竖,冲那丫鬟道:“月事疼?那得吃玄胡蛋。”
“便劳烦大厨做碗玄胡蛋送去临桃阁了。”丫鬟道。
“临桃阁?”厨子想了想道,“方才临桃阁已叫了两碗玄胡蛋上去,还要吗?”
丫鬟愣住:“已叫了两碗?”
“是啊。”灶台后烧火的伙计探了个脑袋出来道,“方才临桃阁的那位大人来后厨了,也是点名要缓月事疼的菜色,我便荐了玄胡蛋。”
“临桃阁的大人点的......”丫鬟小声喃喃道,“莫非小姐等不急,自己下来点了?”
这边陶穗安吃饱喝足,便让人将小桌子撤了,专心同游竹照下起棋来。
不过没多会儿,门外便来了个马夫。
“大人。”
游竹照抬眼见是马夫,便将手中的棋子放下了。
马夫走至近前,附耳道:“谢大人来府中有急事找您。”
游竹照点点头道:“我这就回。”
陶穗安闻言便知游竹照有事要回府了,于是乖巧起身道:“中午了,我该回去吃饭了。”
游竹照垂眸看了一眼她交叠在身前、带着浅浅凤仙花色的手指,点头道:“那便告辞了。”
“告辞,下次再约棋局。”陶穗安道。
游竹照却只是看了她一眼,并未回话,带着马夫离开了。
游竹照的马车离了含萃楼,丫鬟才敢入临桃阁。
“小姐,身子如何了?”
陶穗安看见丫鬟,才想起自己让她去后厨要热汤来着,于是道:“不是让你去叫热汤吗?怎么这会儿都没送来?”
丫鬟懵道:“小姐不是自己去点了吗?那玄胡蛋中加了益母草,最是对月事好了,后厨伙计说是临桃阁的大人亲自去点的呢......”
“什么?”陶穗安蹙眉,迟钝如她,眼下也已知晓发生何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