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对着那张睡颜,他的手臂搭在床沿,似有若无刚好落在我的头顶上。
令我吓得不轻:“吓死我了…还以为醒了呢…”
可是下一刻,玄景的眼皮微微松动,眼底一片惺忪,声音在寂静的屋子里漾开:“我的确是醒了,你不歇息,跑我这里作何?”
我摸着胸口,听他这口气,好像不知道方才发生的事。
于是脸不红心不跳的撒谎:“睡不着,来看看你,刚才我摸着你身子冰凉凉的,我就担心。”
我枕着头,就那样侧身看我,夜色缭缭,我看不到他的表情。
只听到玄景略嗓音略显疲倦的发出:“可能是刚才做了噩梦,吓的吧。”
我将手背到身后,缓缓收了刀。
“原是如此,那我不打扰你休息,我上柴房去。”
说是柴房,就和他的床榻隔了一堵破旧屏风。
我转身躺在茅草上,舒舒服服的打了个滚,眼皮子就开始摇摇欲坠,去见了周公。
不过多久,似乎又入梦了。
四周黑漆漆的,在我转身之际,斜里再一次有人拉住我的手腕,力道猝不及防,将我拉拽到了另一个地方。
沆瀣界后山,万丈悬崖之上,数百里内都种植着桃花。
悬崖上有瀑布,亭台楼阁。还有被枯树藤缠绕成的秋千,我躺在椅子用荷叶盖住脸颊,烈日灼灼落在荷叶上。我看着荷叶上的根茎叶脉,细长连贯,仿佛民间的皮影戏。
我揭开荷叶,偏头之际,却见一身着白裳的男子出现在我眼睛里。
那竟是长得与玄景一模一样的脸蛋。
他笑着对我招手:“大人,今日我做了桑叶酒,您要尝尝么?”
桑叶酒?我怎么觉得这般熟悉呢?
下一刻,我却觉得此处场景,像极了千年前大战前夕轩净哄骗我喝桑叶酒的那一幕。
生气,愤怒,提防,令我顿时暴躁,手腕微微一转凝起一把长刀,我横剑身子快速闪到玄景身边,长刀毫不客气地劈下去。
玄景化作一缕白烟转瞬消失,可当我以为一切落定时。
待我转身之际!竟看到玄景又出现在藤椅上,他依旧笑着,摆手指着桌上呈放的青瓷酒壶:“大人,今日我做了桑叶酒,您要尝尝么?”
诧异之余我登时恼火。打了个响指,那黑色琉璃火自我指尖飞出去,直接落在他的裙摆上,他就那般坐着,像个木头人一般,直到琉璃火将他裹挟。
就这样,我在梦境里,遇上无数次玄景,重复了无数次同样的场景,我慢慢崩溃。
筋疲力尽之际,我是被山里鸡叫声吵醒的。
我揉了揉眼角,顿感浑身疼,尤其是肚子那块。
待我起身时,却发现裙摆处有血渍,吓得我立刻清醒过来。我扯开胸前衣领往里一看,倒也没什么伤口。可是总觉得有什么东西正在往下流,而且异常凶猛。
我起身慌忙去了一趟茅厕解决人生大事,临了却发现血越来越多。
我痛苦,我哀嚎,我站在屋外屋内哭天喊地。
天要亡妖啊!
肚子又痛,血流不止。彼时,玄景正好回来,见我这般撕心裂肺,只以为我出了事。
我抱着他,本想一口咬住他的肉,想着用他的血来缓解一下,可下一刻他却将我拦腰抱起,将我安稳放在床榻上,“等我一下。”
我疼得不想下床,便随着他去,却也不甘心的舔舐一下尖锐牙齿。
等了许久,玄景终于赶回来,身侧还跟着一个瞎眼的老婆婆。
我纳闷,慢慢的老婆婆走上来之际,玄景转身关门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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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后,肚子倒没方才那般疼了,那老婆婆说我是葵水来了。
我虽不解葵水为何物,但…总归没有好印象,毕竟它能让我疼的死去活来,叫我一度以为自己要嗝屁了。
我翘起二郎腿坐在藤椅上,看着玄景在一边煮药。
他端着一碗黑乎乎的东西到我面前,说:“喝吧,喝了肚子就不痛了。”
那碗东西看起来就像是煮糊的粥水,似乎味道也不怎么好,我凑过去嗅了嗅,接着将碗推开:“我不喝,看起来一点都不好喝。”
玄景看着碗,转而放在藤椅旁边的桌子上,又埋头去弄锅里煮的东西。
我偏头看着那碗黑乎乎的东西,下一刻却觉得肚子上暖和和的。
玄景拿着一个袋子,慢慢的放在我的肚子上,他说:“不喝的话,那这个捂一捂就不疼了。”
确实哎,那袋子在我肚子上慢慢熨帖着,初始还觉得躁热,可是慢慢的还挺舒服的。
我非常满意玄景的伺候,“玄景,你这袋子里装了什么?我怎么觉得弄得我肚子热热的,还挺舒服。”
玄景握住我的手腕,叫我自己抱着,“石头。陈婆婆说煮热之后装在袋子里,可以用来暖手,还可以缓解你的疼痛。”
陈婆婆?
我好奇:“那陈婆婆是你朋友?”
闻言,玄景笑了笑,转而走到药炉子旁边,捡起一根棍子折断添进,“陈婆婆是长辈,不过,你也可以这样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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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后。
这天,络腮胡高高兴兴拿着皇榜去茅草屋,见玄景正在磨刀,于是凑上去同他讲:“玄景,今年丹阳城有应试,话说我当年好不容易成了秀才,却未参加正式科考,属实是可惜。而今,正赶上三年一次的会试,这一次我不能错失良机。我要去丹阳城参加科考!”
玄景点头,又好奇:“那你县试、府试过了?”
他得意点头:“那是自然。”
我虽然听不懂他二人说的。但有一点,我是听出来了,这络腮胡想去丹阳城考取功名。想来也和我沆瀣界招贤是一个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