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喜欢男人的人,会和男的□□吗?”
“当然。”
湛宁停下扫视公交站牌的视线,转头看向程谦。
程谦和他对视时像触电,差距到眼前人的不悦后,找补道:“我的意思是,有些人精虫上脑或者压抑太久,不分性别,什么都做得出来。但只是部分,大多数应该不会……”
湛宁莫名有股火气在胸口窜,他继续核对着公交路线,道:“别再跟着我了。”
“为什么?”
湛宁瞥了他一眼:“不管走到哪儿都有条甩不掉的尾巴,很烦。”
“我……并不是只听纪总的意思,你放心,我绝不会再告诉他你的去向。”程谦平日像个没有感情的工具人,尤其是在和莱纳德莫名其妙的争锋相对彻底败下阵来后,很少有明显的起伏波动。而此刻,他捏着衣角,像两人初见时那样红着耳朵。
湛宁说:“我知道。”
从他十八岁生日时难吃的蛋糕,到后来的追随。
原来喜欢一个人那么明显。
“谢谢你的喜欢。”湛宁说,出于某些人道主义精神,他把“可是我不需要”憋了回去。
天气预报说晚上有雨,程谦把伞递给湛宁:“我叫……”
“我知道,于子俊。”湛宁笑了笑,恰好公交车到站,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雨水的痕迹模糊车窗,他只能看见站台那里修长的身影逐渐变远。
*
湛宁从媒体镜头下彻底消失了。
日复一日,他对镁光灯的渴望渐渐淡去。
不管是否有人注视,有人喜欢,他都依旧存在着。
不管有没有人对他很好,他也都还在那里。
他可以去做任何事,比如最受欢迎的煎饼摊摊主,比如某个巷子里种了点花的书店老板。
莱纳德的死像是一个转折点,身边从热热闹闹到空无一人,竟然那么快。
湛宁在东欧的一家咖啡馆找了个短暂的兼职,迎来送往,闲事可以到屋外看未融化的雪山山巅。山风呼啸,野草连天。
湛宁曾经觉得他不能没有纪舟元,没了湛宁的纪舟元还是纪舟元,但没了纪舟元的湛宁就不是湛宁了。
可事实是,没了纪舟元,他仍旧是他。
“你是……宁?”
发音标准得他猜不出是谁,直到转身看见蓝色的眼珠。
“莱纳德。”湛宁轻声说。
“嗯?”
“抱歉,我认错人了。”
“我、我是你的……粉师……”
“是粉丝。”
湛宁笑了,和那人合影签名后分别。
上一秒还艳阳高照的天,转眼下起倾盆大雨。
湛宁对下雨天的感情很复杂。
这会让他想起黄女士离开的那个傍晚。潮湿,阴冷,空气中弥漫着灰尘和青苔的味道。
可同样的,一到下雨天,在那些味道里的木质香味也会变得很明显。
一边不安恐慌,一边又能很快地想起某个人然后平静下来。
又痛,又快乐。
但现在好像没有那么强烈的感觉了。
只是两年而已。他想。
二十一天就能改变一个人的习惯,两年有好多个二十一天。
“阿宁,和我一起走吧。”纪舟元说。
湛宁一时恍惚,再次听见有人唤他的名字,才转过身见到那张脸。
湛宁不肯看纪舟元。
这人真是狡猾,知道自己无法拒绝他深邃的眼,便一直直勾勾地望着。
于是湛宁说出了那句两年前甚至更早的时候应该说出的话:“纪舟元,我累了,不想再继续纠缠不清——我已经,没有精力跟在你身边再被丢掉了。”
男人抿唇不语,车灯在湛宁的斜后方照着,副驾驶放了一大束玫瑰花。
好俗气的道歉方式。
湛宁有些想哭。
他梦到过无数次这个画面,现在成了现实,反倒想要远离。
胆小鬼见到棉花也会以为那里面藏着尖利的针。
好啦,是时候让一切都结束啦,再这样消耗下去对两个人都没什么意义,只是浪费时间徒增烦恼。
湛宁想着,抬起头,却看见那双深邃的眸子里露出极具有攻击性的眼神。
“再见。”湛宁嚅嗫着,转身就跑。可还没迈开步子,他就被男人捉住了手腕。
好疼!
纪舟元从来没有在碰他的时候用这么大的力气。
腕骨快要折断了,湛宁重心一个不稳,被带入了一个宽阔的怀抱,还没缓过神,又被塞入轿车的副驾驶座。
“……还是因为那个人吗?”
憋了这么久,总算再开口说话,结果是这样的内容。
湛宁望着男人的侧脸,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
“是又怎样?我们已经结束了,纪总,”湛宁自嘲地勾起嘴角,“虽然从来没有开始过。”
“是么。”纪舟元的回答淡淡,却是踩下油门,湛宁一下朝后撞上靠背,又在见到红绿灯时一个急刹。他自言自语一般地道:“我等不及一个又一个两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