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长猛地抽出匕首,泛着寒光的刀刃混着血肉的碎末,点点喷溅在脸上,她连眉头都没动一下,抬手将匕首重重扎入了宁清风身旁那根厚实蠕动的触手,刀身尽皆没入,紧接着,她手腕一转,猛地向下压,匕首沿着触手开辟出一道狰狞的口子,皮肉翻卷,暗红色的血液汩汩流下,迅速染红了地面。
宁清风如同一条溺水的鱼,在绝望中痛苦地扭动,却被萝藦强压下去,船长铁钳般的手压住她,轻轻俯下身,如同恶魔低语:“别动,不然我不保证,死得会不会是你的‘宝贝’了。”
从高处俯视的眼神没有一丝感情,欣赏着一只濒死猎物最后的挣扎,但是当她的目光触及到宁清风脸上的表情时,却突然停滞了,因为那张苍白的脸上——完全没有她想象中的恐惧与绝望。
反而,噙着淡淡的笑意,好似胜利姿态的她是个供人娱乐的小丑一般。
“你笑什么?!”这目光如同利刃,刺得她面容骤然扭曲,她匕首反向重重一扭,伴随着粘腻的撕裂声,最后相连的半截触手也被彻底砍断了,失去主体的触手如同搁浅的鱼,在地面徒劳地跳动。
失去触手的宁清风脸色白得没有一丝血色,但脸上的笑意却越盛。
“你知道,比起眼前的朱砂痣,什么样的存在才能在一个人的灵魂中留下不可磨灭的烙印、一辈子都无法释怀的存在吗?”宁清风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但船长却无比清晰地接收到了。
“是什么?”她下意识问道。
“是死去的白月光。”宁清风笑得如同世间最恐怖的恶魔。
既然小蘑菇无法接受怪物宁清风,那就让人类宁猪猪突如其来地死亡,这样,宁猪猪是“人类”的身份,就永远坐实了。
‘人类’宁猪猪,以最美好的模样猝不及防地褪色成回忆,来不及萌芽的爱情、来不及说出口的道别,将生生割掉路生白灵魂中的一块,成为他此生再也无法触及的缺憾。
船长怔怔地望着眼前的疯子,完全没想到这个怪物,在被毫不留情地点破操控的卑劣本质后,不仅没有丝毫收敛,反而愈发变本加厉,“你……疯了。”
“你杀死了身为‘人类’的你,你以为她就会爱上怪物的你吗?不可能,他此生都不可能原谅你!欺骗是不可能有好下场的!”船长眼眶猩红,揪着眼前血淋淋的怪物嘶吼道。
“哈哈,你知道,比死去的白月光更加无法释怀的,是什么吗?”宁清风嘴角勾起了一个淡淡的笑容,虚弱道:“是死去、但是又并未真正死去的白月光。”
萝藦眼眸微睁,还未开口说话,脖间就传来了剧痛,血液喷溅,她瞳孔往下方转动——是一把朴实无华的菜刀。
与此同时,还有少年尖锐而痛苦的声音:“不许你伤害宁猪猪!”
是那个人类。
他颤抖着身体,双手紧紧握着菜刀,挡在了倒地不起的墨发怪物前,黑曜石般的眼眸是恐惧却又坚定的泪水,“我不许,你伤害宁猪猪。”
船长捂着受伤断裂的脖子,狰狞的伤口宛如有生命般逐渐愈合,她碧绿的眼眸看着墨发少年,仿佛无法理解眼前的生物:“那个东西,是怪物,不是你口中的‘人类’。”
他应该恨她,应该把菜刀对向倒在地上的怪物。
“你胡说,宁猪猪是人类!她只是睡着了!”路生白的声音颤抖,泛红的眼睛满是执拗。
船长抬眸望着眼前倔强的少年,终于明白了墨发怪物刚刚那句话是什么意思了。
总有一天,怪物宁猪猪不是“人类”的事实终将会暴露。
如果少年只在乎人类宁猪猪,那就让“怪物”当着少年的面,占据抹杀掉这个存在,这样原本不存在的人类宁猪猪,从这一刻起,就真正存在了。
人类宁猪猪诞生的这一刻,也是死亡的一刻,目击这一幕的少年,再也放不下了。
但同时诞生的,还有怪物宁猪猪。
谁能保证,被占据掉身躯的人类宁猪猪,真的再无复活的可能呢?少年此生都将像是溺水之人抓住最后一根浮木一般,紧紧抱住这个可能。
船长眼神晦涩不明地看着玩弄人心的怪物。
她是故意的……
不管是登船、还是暴露、甚至是受伤,她从始至终,都像是舞台幕后那只无形的大手,操纵着所有的一切,将所有人玩弄于股掌。
死去、却又没有真正死亡的白月光,就像是钝刀子割肉,既做不到彻底放下,又做不到狠心舍弃,这份残酷的执念,将成为少年一生的枷锁。
这个怪物,要借着‘死去却又未真正死去的白月光’,掌控眼前的少年——
永生永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