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把握住怀钰的手,死死攥着,不让他继续往后退。
她的眼睛明亮纯粹,好像能够洞察人心,能够看透一切。
“我们为什么要对彼此隐瞒呢?”
“怀钰,你再仔细,想想呢?”
程今越睫毛轻颤,带着一丝灵动,小巧的脸上嘴唇轻抿,带着一抹浅笑,却没有什么温度,像是一个刻板的人偶。
她的声音依旧那样不急不慢,好像没有任何东西能够影响她真正的情绪,她有足够的耐心。
程今越的声音让怀钰脑海不断回忆着,像汹涌的潮水将他那苍白的借口淹没。
为什么要杀阿年?
还能为什么?
他的眼睛突然看着程今越抓着他的那双手,纤细如玉,指尖微微泛红。
他记得这双手放在他头上的感觉,冰凉,却有一种莫名的温柔。
怀钰记得这双的指尖插入他的发间,一点一点温柔地揉搓着,那时程今越看他的眼神好温柔。
他总是不知觉的回忆起。
像是上了瘾,像是人可以忍痛,却难以忍痒。
直到怀钰突然再一次看到了阿年。
他在不见光的角落,隐藏着气息与身躯,怀钰本就强,再加上程今越的帮助,他的封印越来越松动,在大衍剑宗隐藏起来可谓是十分轻松。
他看见阿年在练剑,看见有好多人围在他的身边,看见他脸上灿烂的笑,看见他的开心,看见他好受欢迎。
最重要的是,他想起来了程今越。
怀钰记得那日,程今越已经发觉了他的存在,她来司医宫找他。
那时阿年出现了。
说的什么,他早就记不得了。
一切的画面瞬间模糊,最后停留在关键的一刻。
他看见程今越伸出了手,放在了阿年的头上,温柔地揉搓着。
程今越的笑在怀钰的脑海里无尽放大,她也对阿年那样温柔地笑,她好喜欢阿年,她好信任阿年。
眼前所有的画面顿时扭曲,随着堵塞的心头一起被撕裂开。
好像有虫蚁爬到了怀钰的身上,钻心地疼痛透过他的骨髓,钻进他的血液。
像是暴雨前的沉闷,潮湿与闷热将他的肌肤裹起来,像是踩入了酸涩的沼泽,无力的挣扎,最后将他淹没,不能呼吸。
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
阿年明明就是一个废物,那么烂的灵根,那么废物的天赋,那么微弱的实力,凭什么也能得到程今越的笑?
凭什么能让程今越伸出手,低下头,温柔地,一点一点地,抚摸他的头?
声音在此刻好像在怀钰的耳朵里消失了,只剩下一阵嗡鸣。
他只有一个念头。
去死吧。
和他争夺爱的人,都去死吧。
怀钰浑身颤抖,他不敢对上程今越的眼睛。
他在世间活了这么多年,其实都没怎么跟人好好地对视过。
他甚至没有怎么说过话,更不提说谎。
他根本不知道如何应对这样的情况,应该如何应对程今越的目光。
怀钰慌张失措,像一个犯了错的孩子。
“我没有撒谎!我没有!”
他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只是跟随着本能在说着话。
他讨厌这么聪明的程今越,他讨厌将一切都看透的程今越,他讨厌根本没有弱点的程今越。
明明她对阿年那样温柔,她却只是在外人面前落两滴眼泪,一到他的跟前,便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她明明知道他就想看她落泪。
程今越为什么这么聪明?
怀钰其实根本看不懂程今越在想什么,他不知道程今越的情感,她的情绪表面上像一张白纸,但是实际上是他根本看不懂的深渊。
他无力地辩解着,随后听见程今越不慌不忙地声音,“怀钰,我为你付出了爱,你却对我撒谎,怎么可以这样呢?”
“这样的话,就连是我,也会难过的呢。”
她抓住怀钰的手,将怀钰滚烫的手放在她的胸口,“怀钰,你听,我的心好难过,因为你在对我撒谎。”
怀钰整个人都怔住,他想缩回手,却被程今越紧紧地抓住。
“怀钰,辜负真心的人会得到惩罚,这是一个大家都知道的道理,你很聪明,你也懂的吧?”
程今越静静地说着,一边将头上的簪子取下,最终她的头上一无所有,黑色的长发柔顺地垂下,身上唯一的首饰便是那一对血色的珠子。
怀钰一种奇怪的情绪在他的心中放大,他看见程今越身上什么都没有戴,只有用他血做成的耳坠。
这是一种莫名其妙的满足感,占有欲。
而就在一瞬间,程今越将耳坠取下,轻轻地扔到了地上,毫不在意,好像是不认识的垃圾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