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便是我苦苦求来的珠子,对我分外重要,如今是我的护身符,我此生都要带着它。”
“还请姐姐……原谅今越吧。”
程今越捏着程蕴知的衣袖,声音轻柔带着一丝乞求。
程蕴知听着程今越的话,皱起来的眉头瞬间舒展开来,她瞪大眸子,像一头愧疚的小鹿。
她握住程今越的手,“原来是这样嘛,小妹心中无时无刻都想着我,我却还责怪小妹,都是我不好。”
程蕴知低了头,发现方才的不适感依旧存在,让她浑身像有蚂蚁在爬,但却在淡淡地减弱。
她有些疑惑地拉着程今越的手进了宫殿。
这次家宴的人大多都是宗主程望的兄弟姊妹及其子女,一共也不过二十人。
虽然人少,但程今越一个也没有见过。
不过她早有准备,提前找来了画像,找人问清楚了爱好习惯。
殿前来人时,不免就碰上来往的亲朋,程蕴知还未反应过来,程今越已经拉着她开始行礼问好了。
程蕴知从来没有在意过这些,这些伯父伯母,弟弟妹妹的,也就小的时候来往过,而且年纪有些差得太多,玩不到一起,所以也并不熟络,她也最讨厌去做这些无用的交往,她只肖看一眼这些人的眼睛,便知道有几分真心。
愿意和她多说几句话,也不过是因为她是大衍剑宗的大小姐,身上有着绝佳的天赋。
那时跟在程蕴知身后的不知有多少人,但是没有两三个是抱着多大的真心,就算是捧了真心,也因为身份天赋差距过大,总有隔阂。
更别提程蕴知后来生了病,失去了她最引以为傲的天赋,她身边的人也就更少了。
第一年的时候,来看她的人可多,嘘寒问暖,送了好礼无数,她也曾交出过几份真心,但随着她的病不好反而加重,来的人就越来越少,从前熟悉的脸庞竟也再也没有见过。
毕竟在仙门之中,身世再好也是有落寞的一天,归根到底要靠的还是修为与天赋。
天赋……
天赋她怎么没有?
程蕴知有着世间顶尖的天赋,她只是生了病!
这群人为什么要这样对她?
程蕴知虽然记不得嘘寒问暖的那几个人了,但是倒是记得清嘲讽过她,阴阳怪气地说话的那几个人。
等她病一好,她第一件事就是把这些人全杀了。
那是程蕴知过得最难的几年,也是大衍剑宗弟子过得极难的几年。
她的性格越来越古怪,剑宗的人都避着她走,因为但凡说错一句话,大小姐便要一剑当场杀人。
每个月少的话,便只有几个人死在她的手下,多的话更是数不胜数,几十人上百人也是常有的事。
一时间人心惶惶,但又无人敢言。
毕竟死的都是一些家世不算多好的弟子以及一些出身平民的婢女,倒也不重要,若是死几个人能安抚大小姐的心情,也算是死得其所。
不过没过多久,程今越便出现了,程蕴知的脾气不知不觉就开始好了起来,仙门中死的人也少了起来。
所以剑宗的人都好奇着这位三小姐,她到底是怎么做,才制服了这样可怕的大小姐。
直到程今越做的桩桩件件传入每个人的耳朵里面,虽然她几乎不去剑宗上课练剑,但所有人心中已经有了一个三小姐的形象,大概是如普度众生的菩萨一样。
程今越一个个朝着亲戚问好,名字一个也不错,有好些她都记不得名字了。
程蕴知惊奇地看着程今越,虽然她总是这样看着程今越,因为对方实在是太厉害了,总是会做一些她根本做不到的事情。
“小妹,你偷偷见过他们了?”
程今越摇摇头,“并未。”
“只是找姐姐的婢女随便问了问,劳烦了他们好久才识得了几个。”
程今越将程蕴知的手拉得更紧了,她微微低眸,“如果我有说错的地方,请姐姐一定要提醒我。”
“毕竟我此前一直在外,与他们并不熟络,如今也是临时准备。”
“不过有姐姐在,我总是安心的。”
她看着程蕴知,柔柔一笑。
程蕴知也骄傲地扬起头,“当然,这些人我从小就认识了,我挨着给你介绍,有姐姐在,你不用担心!哼哼!”
殿中已经入座了数人,中间有丝竹管弦作响,典雅庄严。
殿中放了数张桌子,按照辈分亲疏排列着,上面用术法写了入座人的姓名或名号。
程蕴知拉着她,走到最前面,按理来说,程今越就应该坐程蕴知的旁边,可程蕴知看了又看,却没有在附近发现放有程今越名字的桌子。
程蕴知皱了眉头,将殿中的所有侍卫婢女都恶狠狠地盯了一遍,“谁规定的这个座位?为什么我的小妹不坐我的旁边?你们这帮废物,根本不会做事,把你们养来全是吃干饭的,我要把你们全杀了!”
她的声音尖锐,吓得殿内乌压压地跪了一片,丝竹管弦瞬间停止,舞女停了动作,跪倒在地上,颤颤巍巍的。
程今越连忙拉着她的手,皱着眉头,摇了摇头,“姐姐,没事,别气着自己,我坐你远一点也没有关系的。”
众人立马松了一口气 ,但依旧不敢抬头,程蕴知气不过,她可是想了这场家宴想了好久,今天居然出了这样的差错。
她一时气不过,想要拔剑杀人,却又觉得今天的日子不好见血,于是她左看右看,看谁最不顺眼,她随便逮到一个侍卫,一脚就朝他踢过去,带着格外狠戾的劲,可对方却一声也不敢出,只敢受着。
“表姐,别生气了,不如把我这个位置让给今越妹妹吧。”有人见情形不对,赶紧站出来打圆场。
程今越连忙摇头,“怎可因为我乱了规矩,这万万不可。”
“是啊,规矩就是规矩,怎么可以随意乱了规矩呢!”嚣张跋扈的声音从远处传来,张扬又带着戾气。
程今越不用想就知道是谁。
他怎么还没死……
程望被一群人扶着,踉踉跄跄地走进殿中,面色红润,看起来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他径直走向程今越,脸上带着玩味的笑,从上到下地扫视着程今越。
可还未靠近她,程蕴知便挡在程今越的身前,仰头看着程望。
“我看你病没好完就少说两句话吧。”
“别到时候又把你的病诬陷在小越身上,哼。”
程望阴鸷地看着程蕴知,眉毛紧紧锁住,火药一下子就被点燃,他急躁地开口:“你在这里多管什么闲事!”
他脾气火爆,谁来说两句就要失去理智,一时怒上心头,他又猛地咳嗽起来,喉中快要涌出猩红来。
周身的婢女连忙扶住他落了座。
场面一片尴尬,所有人的目光交错着又互相避让着,心中各有所思。
程今越连忙低头寻找着自己的座位。
她从前往后,从左往右地走着,对了一个又一个名字,却迟迟没有看见她的。
直到她走到最后面,看完了所有的位置。
根本就没有她的名字。
又或者说,根本就没有给她留位置。
她是个外人。
程今越站在原地。
几乎所有人都入席了,只有程今越一个人站在原地,在场的人都将目光放在她的身上。
“三妹妹,怎么不坐啊,站着做什么?”程望靠在椅子上,身边的美婢给他倒了一杯酒,他恣意地喝了一口,挑着眉看着程今越。
程蕴知也抬眸,有些疑惑,刚想要说什么,大衍剑宗的宗主与宗主夫人带着最后一批人有说有笑地进了宫殿之中。
所有人站起身来朝其问好。
程旭与李从霜落座,剩下的宾客也落座,殿内的座椅全部坐满,无一空位。
而程今越还站在门口的地方。所有人都看着她。
程旭看着程今越,便出口询问,“今越何不落座?”
席上一片寂静,众人皆不出声,都将目光抛到程今越身上。
程今越笑着,正要开口,谁知此时程蕴知突发愤怒地站起身。
程蕴知从来的时候心情便不好,只见她一把摔了手上的碗筷,动静极大,所有人都被她吸引过去。
“落座?”
“这里都坐满了,根本就没有给小越留位置!”
“到底是谁没长脑子,连三小姐的座位都给算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