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焰狂舞,赤橙色的冲天火光肆意舔舐大巴车的车身与挡风玻璃,迎面扑来的炙烤热气仿佛要将靠近的乘客悉数吞噬成灰。
远远看去,就跟一座燃烧的火焰山似的。
肆虐的火海中,平平无奇的白色大巴始终稳如泰山,恍若一座坚不可摧的密封堡垒,静静矗立在滚滚热浪的包围之中。车窗紧闭,火焰被隔绝在外,已经上车的几位生存者安安静静,仿佛眼前惊人的异象只是一幕再寻常不过的街景。
詹人羽被季海礁架着拎上大巴之后,才发现车内的温度非常适宜。不要说感受火烤烟熏的高温,当空调的冷风钻入衣领的时候,向来娇气的金丝雀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阿嚏——主任我到后面去坐了,空调太冷了我受不住。”
以前还能假装亲近,歪在首席怀里把男人当火炉取取暖,现在倒是少了这么个便利的工具人。
“行,你在车上先睡一觉,离咱们到基地还早着呢!小张你给詹人羽拿条毯子来……”
殷勤周到的季大主任引来了不少生存者对詹人羽的侧目,要是那些底裤差点被季海礁扒掉的社死受害者看到如此反常的一幕,怕是会痛哭流涕,现场控诉某位情报头头的双标恶行。
裹上毯子,詹人羽的身体总算回了点温。他道了谢,一个人在车厢后排寻了个空位,闭眼沉静在自己的思绪中。
难得的休憩时间,他必须好好整理一下繁乱的信息——
莫名消失的三年,难以攻克的怪谈游戏,以及……死而复生的首席!
没有任何事比首席的存活更能撼动詹人羽的心神。那个男人比诡魅还要缥缈无定,他从不轻易展露真实的情绪,仿佛对什么都漠不关心,即使与掌中雀日夜交颈相拥,也会在相处的点滴中用冰锥般尖锐的言辞拉远彼此的距离。
陪伴在首席身边,就像是不断靠近一座与世隔绝的孤岛,明明还没登岸,就已经被空气中弥漫的冰冷与孤独掐住了呼吸,不想死就只能远离岛心。
好在詹人羽除了最开始的时候还会惦念两分首席伪装出的温柔,经过几年的折腾现在只想将这个狗逼暴扁一顿再送进火葬场烧成渣渣。
没死?
短暂的惊愕与波动后,心肠冷硬的契约情人嗤出一道冷笑,不是上位者对下属肆无忌惮的嘲笑,也不是看笑话的人那种尖酸刻薄的讥笑。对于詹人羽来说,那是由心而生,完全无法克制的恨意——
没死也没关系,他能弄死他一次,就能弄死他无数次!
经过数十道审查严苛的出城关卡,火焰下的大巴车渐渐驶离高楼林立的繁华都市,被政府勉强掩住的蓝星真实终于缓缓逼近。植被枯萎,土地干涸,车窗外闪现的荒芜与萧瑟如同一条流动的走马灯画卷,泣血诉说着侵略者涌动在这个星球暗处的毒瘤。
詹人羽睁大了眼,他甚至看见了“无人区禁止入内”的警示牌与通了电的铁丝网。
无人区?这里距离刚刚上车的市中心最多百来十公里吧?怎么会是人类无法生存的地方?
离家多年的生存者很快亲眼目睹到祸害了整个世界的罪魁祸首。
黄昏日落,大地残留的余温再也禁锢不住死地游荡的诡魅,等到最后一抹斜阳失去光彩,詹人羽他们乘坐的大巴已然被四面八方涌上来的怪谈诡异包了个严严实实。
足以让活人当场暴毙的浓重死气,正在疯狂吸食这片土地上的生机——
只是一眼,常年在无限副本中与死亡和毁灭打交道的顶级玩家立刻看破了“无人区”形成的关窍,同时察觉到怪谈文明对蓝星的步步紧逼。
怪谈游戏,搞不好只是一块掠夺前的遮羞布罢了。
争夺、抢掠、厮杀,没有任何一只贪婪的邪物舍得放弃到嘴的人类血肉。祂们顾不上车厢内“食物”快要翻上天的白眼,在掀翻这个碍事的铁皮盒子前,率先展开了狗咬狗的激烈内斗。
黑暗与阴影在火光的映照下忽明忽暗,围拢住大巴车的赤红盾牌如同一头被激怒的守护兽,火势乍然暴起,太阳落山后就黑沉沉没有半点生气的夜空瞬间被火光映照得如同白昼。
噼里啪啦的火花四溅声与诡异惊惶的咆哮声交织出一首曲调恐怖的交响乐,令人作呕的焦糊味迅速弥漫开来。低级的诡异完全承受不住五行火的威力,祂们扭动着被烧得皮开肉绽的身体,发出凄厉而又绝望的嚎叫,恰好愉悦了众多刚刚在怪谈游戏中被虐得死去活来的基地生存者。
詹人羽所在的火行基地班车上,已经有生存者从车厢内配备的置物柜中取出了十几个高脚杯,还有人响应似的开了瓶陈年的香槟酒。一群刚刚死里逃生脸色阴沉得比诡还要吓人的人类,像是欣赏高雅音乐般一边品尝美味的酒水,一边陶醉在敌人完全称不上好听的死前悲鸣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