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放下手里的饺子汤,道:“很简单啊,我们是朋友,而且我这个人确实好。”
姜南枝正哭着,听许青灵如此厚脸皮地说自己人好,当即就想笑。
许青灵看向姜南枝,“其实我是觉得,这些都是小事,人与人之间的来往不就是这样的嘛?你对我好,我也对你好。
“但我发现,得到别人的善意时,你似乎总需要一个解释,才能坦然接纳这种善意。既然如此,嗯……你不能白吃这顿饺子。
“这样吧,下午我要去山上砍柴,你有空带我去认认路吗?我对这个村子还是太不熟悉了。”
姜南枝连忙点头,并没有因为许青灵的某个词某句话感到不舒服。
拿了人家的东西,就得帮忙做事,理应是这样的。
至少她心里坚定地这么认为。
“那不就对啦。”许青灵又往姜南枝碗里扒了几个饺子,“现在你就安心大胆吃吧,这是你应该得到的对待。不哭了,不哭了,日子会好起来的。”
姜南枝泪眼朦胧地看着许青灵,“会……会吗?”
“会啊。”许青灵伸手过去拍拍姜南枝的脑袋,“以前我不知道,但从现在起,以后,肯定会好起来了。”
……
放学后,马家寨方向的几个同学一起回家。
除了今早被许青灵收拾的哥仨外,同行的还有两个女孩儿,一个叫马琳,一个叫马芳。
“小许老师长得真好看,她的裙子好漂亮,要是将来我也有一套这样的裙子就好了。”妹妹马芳的语气中满是憧憬。
“是啊。”姐姐马琳沉闷地点头,“原来城里的姑娘们都穿这种裙子。看着就贵,我们买不起。”
“也是……昨天菲菲姐她嫂子给她买了个卡子,红色的,可好看,她说这么一个小东西,就要三毛钱嘞……”
两个女孩儿走在前头聊天,后头,兄弟仨勾肩搭背。
“胖子,你那啥……”马鸿飞努努嘴,“那老许给你的啥条,拿出来分了呗。”
“不是老许,是小许老师。”马鹏推马鸿飞一把,“小许老师没比咱们大几岁,你喊啥老许。”
“哟!赏你点东西,你就要给人家当狗啦?一会儿上我屋,给你俩洋芋,你也给我当会儿狗成不成?”
“爬一边儿去!你真是的,都怪你!”
“行行行,那怪归怪,东西分点儿吃呗。”
“不分。”马鹏一把抱住自己的布包,“我要揣回去给我姐吃。”
一听这话,马鸿飞伸出准备抢包的手默默缩了回来,没再说啥。
走到河坝,庄亮上了小路,“走了。”
“走。”马鸿飞吐掉嘴里叼着的草,“瘦子,一会儿河里逮鱼,去不?”
“去。”
跟伙伴们分开后,庄亮闷着头往山上走。拐了几个弯,来到家门口。
戴着头巾的女人正蹲在门口洗着衣裳,看见他回来,忙丢下手里的事,围裙擦着手迎上去。
“儿,算回来哩。今早给你蒸的馒头咋没拿?都这会儿了,饿坏了吧?妈给你煮面吃。”
庄亮探头朝屋里看了一眼,“我爸呢?”
马翠花手一顿,说话声音不自觉地小了,“他……他刚找他兄弟喝完酒回来,这会儿正躺着呢……你进屋小心点,别惹他……”
庄亮低下脑袋,“妈,我铅笔用没了,要买新的。”
“这……”马翠花局促地搓着手,“儿,你晓得的……妈哪有什么钱,都在你爸那……”
“我去找他要。”
“改天吧,他今天刚掏钱喝完大酒,正醉着,你去要钱,要是惹了他他打你咋整?”
“妈,我们就……”庄亮听得有点烦躁。
“咦!”马翠花一把捂住儿子的嘴,压低声音,“儿,妈晓得你要说啥,但这不行。钱是你爸挣的,我们得顺着他的心意来。惹了他,他不给你钱上学!”
庄亮扒开母亲的手,“那我就不上!这书我不读了,我去县里打工,我们自己有钱!”
“那咋行!”
“那咋不行!他天天这逑样,你咋还指着他!我母子俩好手好脚,离了他还能死咋地!这日子他过他的,咱过咱的!”
马翠花大骇,“他可是你爹!你咋能说出这种话来!”
“说他咋了!他成天就会喝大酒打人,说他咋了!有他这种爹,我心里都恨!我巴不得……”
庄亮话没说完,清脆的巴掌声就在院里响起。
他捂着疼得火辣辣的脸,转头看向马翠花,不再说话,瞪着眼睛,又气又委屈。
“你上学就学了这!”马翠花胸腔起伏,刚打完儿子的右手颤抖不止,“学校里就教你这吗!你读书的钱都是你爸挣的,没了他我们咋活下去!你娃咋能……”
“他打你啊!打了这么多年了,你咋还肯帮着他说话啊!”庄亮忍无可忍,书包一砸,喊出声来,眼睛里有了泪光,“你到底是啥人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