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话说,小许是在小学当老师了来着吧?我听我娃说小学多了个姓许的老师。”
“是她是她!听人说,小许以前在城里那会儿高中都读完了,正在上大学哩!”
“啥?上大学?娘哎,那她咋想的要来咱这穷山窼!这不是毁了!”
大伙讨论得正热火朝天时,一个不和谐的声音响起。
“光听吹牛逼,人是不是大学生这事儿,谁晓得真假?”
“咋啦!你有啥看法嘛!”一位大婶扬起下巴,望向说话的胡娟子。
胡娟子把胳膊一抱,白眼翻上了天,“大学大学,你一群人,晓得大学是啥概念不!”
“我们不晓得,你晓得!”拄拐的老太嗤笑,“都是两腿泥,你莫扯!”
“我咋不晓得!”胡娟子嚷道,“人能上大学的,学校都不用出,上头直接给金饭碗!金饭碗晓得不!在上头当干部,一辈子不愁吃不愁穿!
“那种干部,走到哪儿都是有汽车接送咧!二十来岁的女娃,你们还真信她吹牛!她说是大学生就是?那我还说我是县长哩!我是不是嘛?”
乡亲们本来抱着听笑话的心思,可胡娟子说出这番话后,他们仔细琢磨了一下,越想越觉得,嘶,这事儿好像还真有点玄乎。
“那……那你咋知道这些嘞?”有人疑惑问道。
胡娟子脸上的得意忽然消退不少,“要你管!反正就晓得!”
她咋知道?
她当然知道!
姜南枝那小野种她娘家,以前条件就好得很,外公外婆都是啥啥部门里的人。后来不知道咋了家里出了事,娘俩才不要脸地跑来她们家吃白饭。
这些乱七八糟的事,都是那会儿男人还没死之前,为了安抚她跟她说的。
当初能忍下姜南枝母女俩,全是男人告诉她姜家有权有钱,等这次风头过去,他假装跟娘俩回城里,占了钱和房,再踹开娘俩,把她们这正牌妻女带去城里过好日子。
奔着这个计划,她一家人捏着鼻子把臭忍下。
结果谁知道,没等风头过去,男人死了,那女人也上吊死了,就留下个赔钱货。
尤其是赔钱货连户口都没有,想送都送不走,愣是把她们恶心个够呛。
许青灵的学历到底是不是伪造,这个话题,村民们聊了一会儿也就没聊了。
大伙确实对啥高中啥大学有多少含金量完全没概念,但这不妨碍大伙对许青灵表示赞叹。
即使学历是假的,这样一个开朗活泼,又乐得跟别人说话打招呼的女孩儿,目前为止没犯过什么大错,就不会招来多少厌恶和谩骂。
原本话题已经岔开,可过一会儿,人群里又响起一个声音。
“哎,胡娟子,他孟婶,我咋看见你家三丫这两天都跟小许待一块儿啊?”
“待一块儿?”胡娟子和孟老婆子两人都瞪大了眼。
仔细回想,这段时间姜南枝确实不常在家里了,但由于活儿都没少干,所以一家人也懒得管她在不在。
不在更好,在家碍眼,还得防着她偷偷开小灶。
结果人家往外跑,是因为有了关系好的小姐妹。
听到这里,胡娟子气不打一处来,拎起板凳准备去找姜南枝。
婆媳俩回家的路才走一半,在河边就遇上了要找的人。
胡娟子怒气冲冲,“死丫头!”
正跟许青灵聊天的姜南枝听到这个声音,习惯性发了一下抖,手里的动作都不利索了,缩了缩脖子。
许青灵转过头去,看向那边站着的妇女,脑海里忽然自动播放起了一段课文——
【……张着两脚,正像一个画图仪器里细脚伶仃的圆规。】
简直神了。
“真是个贱骨头!”胡娟子冲到河边,伸手就要给姜南枝一巴掌,“看着城里来的就往上贴,我呸!脸都不要了!以为那是什么好货色!”
可手还没落下,就被一把抓住。
“哎哎哎!这位大婶,上来就打人,不能这么不讲道理吧?”许青灵卡住胡娟子的手腕,“你谁啊?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吗?这又骂又动手的,几个意思?”
胡娟子气得不行,扭头瞪许青灵,打算开个嘴炮轰人。
可头转过去看见人时,心里就不自觉地怂了。
许青灵比她高了一个脑袋,这时正抓着她的手腕,微微低头俯视着她,压迫感十足。
但她胡娟子向来人怂嘴皮子不怂,咽了咽唾沫,硬着头皮道:“你是哪儿出来的东西,我教训我家孩子,关你屁事!松手!”
许青灵嬉皮笑脸地看一眼胡娟子,再看一眼姜南枝,“南枝,你是她孩子吗?”
姜南枝紧张地捏着手里的衣裳,轻轻摇头。
“看见没,人家说不是你孩子,认错人了吧大婶。”许青灵挑眉,“你可要瞪大你那双绿豆眼好好看清楚了,打你自己孩子没事,但要是打错,事可就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