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从小到大,记忆里上次跟别人有亲密接触还是十一二岁的时候,和三个小姐妹上山,大家手拉着手。
后来胡娟子明里骂,孟慧慧她们暗里搞事,整得那三个小姐妹再也不跟她玩。
那三个姐妹,有一个已经出嫁到别村,另外两个倒是还在本村,但跟她早已成为路人,见面都不打招呼的那种。
许青灵环顾四周,在院墙上抓了一把土,来到哀嚎不止的孟泰面前蹲下。
她虎口卡住孟泰的下颌,用力迫使其张开嘴,而后将土塞到他嘴里,拍着手站起来,再一脚踩到他脸上。
望着挣扎的孟泰,她啧了一声,把语言模式调整成方言开始骂人。
“XXXXP,有人生没人教的东西。叫,再叫嘛,一天天的。还要老子陪你睡觉,龟儿晓不晓得老子是老中医,专门医你这种哈批东西。”
姜南枝迷茫地看着许青灵,很显然没听懂这话是在说什么。
许青灵在孟泰脸上碾了两脚,忽然觉得像在踩屎一样,脚感很恶心,有点不适,就把脚收了回来。
转头看见姜南枝一脸懵的样子,换了笑容出来,并取消方言模式,“没事,我夸他呢。”
“哇!”孟泰往侧边翻过去,张嘴就开吐。
孟老婆子也不哎哟了,爬起来跑到孙子旁边又是扶人又是拍背。
“里头那仨!还不出来抬人啊?”许青灵朝屋里喊话,“一会儿他祖孙俩死在院里算你们的啊!”
喊完,她坐回墙根的小板凳上,继续搓草绳,“别急,我现在在给你们准备东西呢。一根绳子,不错吧?专为你们量身定做的。
“等你们睡着了,我摸进屋子里,用它把你们挨个勒死,保证你们一家走得整整齐齐,而且痛苦至极。嗨呀,别谢我,谁叫我这人热情好客呢?”
听着许青灵连放屁带吹牛逼,姜南枝忍不住了,噗嗤笑出声。
她也不知道哪里好笑,可就是想笑。跟许青灵待在一起,心里雾蒙蒙的地方好像在变少。
见许青灵确实没有再打人了,胡娟子母女仨才敢到院子里,连拖带拽把孟泰整回屋。
屋里传来一阵吵闹声,过了会儿,孟秀秀忐忑地走出来,贴着墙根,一步一步挪向院子最左边。
自始至终,她的眼睛都没有离开过许青灵,好像这样就能让许青灵待在原地不动似的。
她狗狗祟祟去了某间房,捞了半碗草木灰,再狗狗祟祟做贼似的贴着墙,挪回屋子里。
许青灵看了一眼马上就黑下来的天,朝屋里道:
“喂,娟姨,你看你家这破屋,也容不下我这尊大佛。今晚让南枝去我家住呗,这样我走了,你们不用看着我,还省得提心吊胆。”
“不可能!”胡娟子尖锐扎耳的声音从屋里传出,“哪儿也不准去!她就算死也给我死在这个家里!”
“行行行,不让她走,那我就在你家住下了。”许青灵翘着二郎腿。
知道许青灵今晚是赶不走了,母女几个连忙把家里所有值钱的东西都搬进睡觉的屋子。
灶房那边的小半袋红薯也没落下,宗旨就是姓许的在她们家别想吃到一粒米。
现在天气逐渐转凉,天黑得也越来越早。村里没通电,只有煤油灯。但很显然,孟家不可能把煤油灯给她们用。
“南枝,走吧,我们也回房间去。”许青灵站起身。
姜南枝抱着膝盖,无比窘迫,“我……”
“怎么了?你还想再坐一会儿吗?也行。”
“不是的……”姜南枝声音很小,“我就睡在……灶房里……青灵,你,你回去吧……”
说完,她难为情地把脸埋进了膝盖里。
回来之前,许青灵并没有告诉她今晚要在孟家留宿,所以她也没觉得有什么。
就连刚才说出要在孟家住下那种话,她也只当那是气胡娟子的。
直到现在许青灵还不走,她才意识到,原来不是玩笑话。
可是她并没有自己的房间,甚至连床都没有。搭在灶房墙角的那片草席子,就是她的全部。
听到姜南枝的话,许青灵愣了好大一会儿。
没有自己的房间,这她能猜到。就像李婶家,通常是一间屋里放两三张床,家里人挤在一起睡,基本没有一个人一间单独的房这种说法。
可直接睡灶房……
她缓了缓,伸出手,“没关系。走吧,带我去看看。”
姜南枝怎么也站不起来,紧紧抱着膝盖,将自己蜷缩作一团,眼圈又红了。
过去,她曾经被胡娟子一家人当着许多乡亲的面打过骂过,甚至有被撕烂衣服的经历。
可不管哪一种,带给她的难堪感都没有现在浓烈。
认识之后,每次她去找许青灵之前都会尽力将自己收拾干净。
掸干净衣服裤子上的灰和泥,打清水把脸和手反复洗好几遍,将辫子重新编得整齐……这些是她能做到的全部事情。
她想将自己最好的样子展现给许青灵,尽管她什么都不如别人,没有漂亮衣裳,也没有好看的头花。
此刻当着许青灵的面说出自己睡在灶房里,就好像亲手将仅剩的自尊踩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