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什么可说的?
刺客都到了宫门口了,御前侍卫不护驾,甚至连上房都做不到,这不就是一群酒囊饭袋?
但是这群酒囊饭袋,还就是由宁太妃与睿王亲手提拔上来的眼线。
白羽尘道:“御前侍卫护驾不利,自然也合该受罚。儿臣看来,倒不如换一批,也好全了天家颜面。如若不然,恐怕要叫天下人都笑话我梁廷筹备半年选中的人是一群纸老虎?”
虽未直言,但宁太妃还是看出了他心中所想,扶额,道:“换一批侍卫事小,但侍卫们终归是有些家世的。此事归根结底,又是因魏九安而起,皇帝若是想抬举他去与睿王一干人对抗,那么他就算是有九条命,也不够斗的。”
白羽尘挑眉,道:“‘归根结底’?”
宁太妃与他对视,道:“正是这四个字。”
还不等宁太妃接着说下去,二人便听见屋外的芳仪传来一阵惊呼,廷杖的木板打在人身上的声响没了,芳仪急着进来,道:“娘娘,那个……那个侍卫昏死过去了,方才泼了盐水,也不见他醒。”
宁太妃蹙眉,道:“打了多少杖?”
芳仪道:“不到五十。这侍卫如何处置,还请娘娘和皇上定夺。”
白羽尘瞳孔骤缩,大惊失色。
宁太妃倒是先一步起身,由芳仪扶着,往外走,边走边笑道:“看来剩下的话不用本宫多说了。这个魏九安骨头倒是挺硬。不过,是安心让他做一条狗还是你做废帝。尘儿聪颖,不会选错的,对吧?”
半晌,白羽尘才道:“自然,不会选错的。”
宁太妃回眸,看向他,试探性地开口,道:“那个刺客的身世,皇帝也该早些告知天下。”
白羽尘的手似乎已经握成了拳,咬牙切齿地开口道:“自然……自然是有贼人邀功。”
只说到这份上也就够了,反正今日宁太妃的目的也就是将此事与自己脱离干系,管他能不能看出来,自己要面子上过得去、有人顶罪就好。出了圣辰宫,她便要是风光的太妃娘娘。
宁太妃一笑,道:“不愧是大梁的正统,本宫用起来,甚是放心呢。”
随后,便头也不回地出了圣辰宫的门。
她走后,白羽尘走到她方才的桌案前,拿起她用过的茶盏,似乎是自言自语,道:“正统,岂能为人手中刀。”
话落,白羽尘摔了茶盏,抬眸,看向院中,快步走了过去。
院内。
白羽尘蹲下身,轻探了探魏九安的鼻息,才松了口气。
还好、还好。
但这事也耽搁不得,眼看着魏九安已经昏死,白羽尘也顾不得其他,使了个眼神让侍卫们给他松绑。
白羽尘本想扶他到偏殿歇息,可魏九安好似无骨一般,完全站不住,便倒了下去。
白羽尘下意识靠近了些许,让他靠在自己身上。
现如今也顾不得什么尊卑亲疏的了,白羽尘将他打横抱起,入了偏殿。
偏殿。
白羽尘将他放在床上,刚想做些什么,但他从小没照顾过人,也不知要如何照顾他,只能是做了些最细微的——将他的衣衫褪去。
安烬上前,端来一盆温水,道:“皇上,奴才刚才已经遣人去请太医了,马上就到。奴才想着,魏侍卫伤得重,若是起了热便不好了,所以让人烧了些温水来,给他擦擦。”
白羽尘点点头,道:“这倒也成。”随后,轻轻褪下他的衣裳,看见了他的伤口。
魏九安后背已然血肉模糊,衣衫和皮肉黏在一起,血往外渗。
他合着眼,身子还因为疼痛而微微颤抖着,很是不安。
不管行刑的侍卫是重内还是重外,这将近五十杖打下来,看上去还是伤势很重的。
白羽尘用帕子沾了些温水,敷在魏九安后背上。
魏九安痛得倒吸一口凉气,更加颤抖。
白羽尘手忙脚乱,道:“我尽量轻了,抱歉。”
魏九安也稍微有了些气力,睁开眼,看着白羽尘,道:“臣受了廷杖,可不可以……自证清白?”
白羽尘眼角有些湿润,到底心疼。但为了不伤他的心,还是转移了话题,道:“子矜,你再忍忍,太医马上就到,上了药就不疼了。”
魏九安看向他,失血太多的缘故使得他的脸色有些苍白:“皇上……臣还是要背上这么个罪名吗?”
魏九安垂眸,道:“臣不求名利了,但是臣没有做的事,臣也不曾认下,还请皇上……还请皇上还臣一个清白,臣只想求一个干干净净。”
白羽尘忙道:“我一定会,但不是现在。”
白羽尘敛下眸子,语气中都带了些许哽咽,道:“对不起,我是个傀儡,就连国玺也不只属于我一人,我根基未稳保不住任何人。但是如果来日我羽翼丰满,子矜,你我一起坐高堂,到时候我一定还你个清清白白。”
魏九安只是合上眼,一滴泪顺着眼角滑落,他道:“皇上信臣的清白吗?”
白羽尘毫不犹豫地道:“我信。假以时日,我会让天下人都信!届时,梁廷尽是你我的臣下。咱们给大梁换一副新面孔,到时候无人敢不信你的清白,也无人敢不顺我的旨意。”
他见魏九安没应声,又补上一句:“……好不好?”
魏九安最终还是没说话,闭着眼,想着什么。没人知道也没人关注,但直到夜里,白羽尘还留在偏殿,亮着一盏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