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麦露出一个不可置信的表情，声音都提高了一个度，立刻否认：“我没有！！！”

“……那你为什么要转圈圈？”

小机器人扭扭捏捏地不说话了。

卡兹米尔耐心等着，也不催它。

过了一会它才小声地说：

“……我只是想让主人开心。”

卡兹米尔愣了愣，然后慢慢笑开了。

顽皮的风与树叶玩够了，大张旗鼓地来卡兹米尔家串门。

微风拂面，卷起他的一缕碎发，将他带笑的眼睛半遮半掩，整个人看起来温柔地不可思议。

麦麦看得有点呆，机器脸红了红，有些害羞地搓了搓机器手。

“谢谢你呀，”卡兹米尔笑着说，“我现在好多啦。”

“没，没事的。”麦麦小声地说，“这是我应该做的。”

卡兹米尔摸摸它的机器脑袋。小机器人的脸肉眼可见的红了起来，甚至有点发烫。

他扑哧一声笑了起来，打发它去别处玩。

“我这里没什么事了，你自己去玩吧。”

麦麦慢慢走出客厅。它摸了摸自己发烫的脸，然后打开星网，找到那个视频，准备给视频主一点打赏。

视频从它没看完的位置继续播放。只见崽崽原本还一脸新奇地看着小机器人打转，随着后者的速度越来越快，他两只豆豆眼有些看不过来了。

小机器人完全没有察觉到不对劲，还在上头地转着。

于是麦麦眼睁睁地看着崽崽嘴巴一扁，眼睛重新蒙上泪花，蓄力了一两秒，然后。

“呜哇——”

麦麦：“……”

-

把小机器人打发走后，卡兹米尔仍旧一动不动地坐在沙发上。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他的眼睛慢慢闭上了。

呼吸渐渐绵长，他睡着了。

麦麦不敢打扰他，努力不发出一点声音，轻手轻脚地将落地窗都关了起来。

它拿出一张毯子，将卡兹米尔的手脚掩盖得严严实实，然后检查了一下屋内调节的室温。确认一切都没问题后，它又静悄悄地呆在角落里。

-

卡兹米尔做了个梦。

与之前不同的是，这次他完全知道自己在做梦。

硝烟四起，无数导弹与激光枪破烟而出，只听其声不见其影。□□被破开的沉闷声伴随着疼痛的呻吟，或愤怒的吼叫。

这里容不得恐惧与退缩，也来不及感受到恐惧。一旦生出退缩之意，便是死期将至。

一只又一只遍体鳞伤的雌虫或沉默或惨叫着从高空坠落。有些还有几分清醒，尚能挣扎着起——有些落地后就完全没有了动静。

运气好的能得到救援队的救助，捡回了一条命。运气不好的或是被掩埋在战场的废墟中，或是吊着一口气却被敌军发现，受到惨无人道的虐杀。

卡兹米尔愣愣地站着，茫然四顾。

似乎没有人看得到他。

他试探性地向前走了几步，然后定住。他身上汗毛竖起，脑内猝然响起警钟，他蓦地就地打了个滚。

“砰。”

一声闷响，伴随着某种红色的液体溅入眼睛。

他还没意识到是什么，伸手摸了一把。

鲜红的，温热的血顺着他的脸颊滴落，然后沿着下巴一直深入他的衣领。

他僵硬着身子看向地上摔下来的人。

对方的翅膀有多处狰狞的撕裂，一只翅骨已经从底部完全折断。血迹糊了他大半张脸，头发也黏黏糊糊地遮住了眼睛，叫人一时看不清他的脸。

卡兹米尔死死盯着他，渐渐的，浑身都轻微地颤抖了起来。

他似乎有些站不稳的，缓缓起身，指尖抖着，轻轻擦去他脸上的脏污。

对方的面容渐渐清晰，露出一双黯淡的金瞳。

卡兹米尔脑中一片空白。

远方的喧嚣似乎完全将他抽离出来，只留下一个空荡荡的躯壳。

他很慢很慢地眨了眨眼，眼里倒映着那只胸部已经没有了起伏的雌虫。

他的脖子上有一道严重的割裂，虫化的一只爪子向反方向折着，一根指骨比其他的短了一截。

另一只……只有胳膊。

卡兹米尔一点一点地抚摸过他身上的伤，整个人异常冷静。

他突然觉得很荒谬。

他死死盯着休斯没有焦距的眼，然后猛地试图起身。

不协调的腿踉跄着抖了几下，还是狼狈地带着他一屁股跌坐在地。

不敢再看那张刻骨铭心的脸，他抖着唇望向别处。

一只蜂将雌虫死死压住后伸出自己的尾针牢牢地刺入雌虫体内。雌虫立刻发出一声几乎穿透人鼓膜的惨叫，整个人抽搐起来，精神力四处冲撞。

蜂继续刺了第二次。

雌虫的惨叫声减弱，精神力渐渐逸散，很快就没了生息。

这样的场景四处可见。

卡兹米尔静静看着。

毫无征兆地，他自爆了精神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