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之前的事,卡兹米尔的脸上不由得露出了柔和的笑。
这傻子,总是让他担心。
有什么东西从脑海中一闪而过。
卡兹米尔手上的动作一顿,黑曜石一般的眼珠盯着吃饭动作明显缓下来的休斯。
对方与他一样黑色的发丝在客厅柔和的灯光的照射下有些许色差,却更显柔软,让他想起毛茸茸的,抬起脑袋,用葡萄一般水润的大眼睛瞅着他的小狗。看到他伸出手了,还会主动把头往他手下凑,尾巴几乎要甩出残影,带着整个身体都扭动起来。
可是卡兹米尔却莫名觉得他面前这只小狗有些蔫头耷脑的,平时顺滑且富有光泽的头发也有些干枯。
于是饲养员皱着眉头,轻声问道:“怎么了,是饭菜不合口味吗?”
他们两个人的口味差距还是挺大的。卡兹米尔比较嗜辣,休斯则是几乎一点辣都不吃。
偏偏他还特别会装,看上去云淡风轻,等到卡兹米尔离开他的视线就疯狂找水喝。
然后又在某一天被卡兹米尔抓了个正着。
他就像一只忠诚却不善言辞的小狗,向主人无时无刻不散发着誓死保护的决心,却从不主动透露自己的不适,只是可怜兮兮地躲到一个角落里,等着称职的饲养员自己发觉。
自那之后卡兹米尔做饭都会做两种口味。小狗喜欢吃的菜做成不辣的,饲养员喜欢的则按他自己的喜好来;两人都喜欢的就做成两小份。
休斯连忙摇头否定:“不是的,今天的饭很好吃。”
“那是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
卡兹米尔的神色严肃起来,说着就要起身走向休斯。
休斯急忙示意他坐下,“我只是不太饿,在军部吃的有点多。”
看见卡兹米尔脸上的犹疑,他又把头埋进碗里大口吃着,没多久一碗饭就见了底。
“你做的饭真的很好吃。”
卡兹米尔嘴巴张了张,似是想说什么,但还是没出口。
他叹了口气,有些无奈。
“不饿也不用全吃完的,小心胀肚子。”
“没事的,我去运动一会儿就能消耗掉了。”他放下碗筷,叫来麦麦收拾碗筷就大步流星地走了。
卡兹米尔盯着他离开的背影,总觉得他的脚步中颇有几分落荒而逃。
他不动声色的放下碗筷。
麦麦瞥见他几乎没怎么动的腕,机器脸上露出一个疑惑的表情:“主人,你不吃了吗?”
卡兹米尔淡淡地说:“先放着。”
他在椅子上静坐了一会儿,才收敛起自己的气息,踮着脚出了客厅。
他倒要看看这只雌虫到底在搞什么。
休斯关上书房的门,凝神听了一会儿。
没有麦麦的滚轮声,也没有雄虫的脚步声……很好。
他蹑手蹑脚地找到角落里的家用医疗舱,脱去多余的衣物,只留下一件上衣一件裤子。
脱下的衣物不知道放哪,他视线环绕一圈,锁定在书桌上,刚要放上去,又立刻否定。
不行,太显眼了。
视线向下,他打开书桌下的柜子,将衣服团吧团吧塞了进去。
低头看见脚上的拖鞋二,他用此时不太灵活的脑子思考了一会儿,默默地把鞋一拖,和衣服塞在了一起。
关上柜子,他起身瞅了一会儿,认为自己做得非常完美。
做完了这一切,他这才赤着脚回到了医疗舱。
开启治疗“发烧”模式后,医疗舱自动打开了舱门。他扒着门边,小心翼翼地躺了进去。
感受到全身被营养液浸没,他迷迷糊糊地想着出来后要检查自己有没有在舱门上留下痕迹。
舒适。
这是休斯最大的感受。
家用医疗舱的价格昂贵,治疗效果同样卓有成效。他感觉自己好像回到了那段还在雌父肚子里,在将要成形的蛋中的时光。
无忧无虑,不知今夕何夕。
但紧接着,是一股被注视的感觉。
这道视线最先给他的感觉是眷恋。即使不知道对方是谁,他仍旧对它有股莫名的眷恋,好像对方与自己有着极深的感情纠葛。但紧随其后的,竟是害怕。
他在害怕什么?明明能感受到这股视线没有恶意不是吗。
可即使害怕,他还是想醒过来,用自己的眼睛看他,用身体去感受他。
于是眼皮颤了颤。黑夜被撕开了一道口子,一个熟悉的人影映入眼帘。
雄虫坐在医疗舱边,低垂着头静静地看着他。见他醒来了,那双黑曜石一般的眼睛弯了弯,露出一个蜜汁微笑。
休斯:“……”
好像感受到了杀意。
两人隔着医疗舱对视,谁都没有说话。
休斯是不知道说什么,卡兹米尔则似乎完全不想说。
空气如死了一样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