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挺苦。”江临这样说。
他摊开双手手心向上给季向明看,嘴角扯了扯,露出一个无声的笑:“都是茧子。”
季向明看着眼前摊开的手掌心,一时哑然。
那是怎样一双手。
白皙修长,骨节分明,手指均匀纤长,乍一看拥有这双手的主人必定养尊处优,细看下会发现掌心指腹布满很多茧子,有的是老旧的,有的是新磨的。
手掌延伸到手腕的地方有许多细碎的疤痕,很淡,很多。
季向明喉间微哽,手无意识地搭在桌沿上,想触摸,又不敢靠近,只能微微蜷缩着手指,嗓子里挤出一句:“当时疼么?”
“习惯了就好。”江临收回手,搭在膝盖上,露出的笑容有怀念有痛惜:“师傅说每一代剑宗人都是这么过来的,坚持下去得到的未必会比失去的多。”
“你师傅肯定是位德高望重之人。”
“嗯,师傅他很好。”
江临眼中的怀念和仰慕之色看的季向明心底泛酸,不想纠结于过去,只道:“你现在出来,还坚持练剑么?”
听江临又是自由习武,又是剑宗,又是师傅的,季向明下意识以为对方是某家武馆的学生,强身健体也罢,心中热爱也好,既然现在进了娱乐圈,总归不会再回去了吧?
“练的,我自己每天早晚都会练一会儿,业精于勤荒于嬉,不能懈怠。”
季向明点点头:“挺好的,就是别练太久,让自己太累。”
“不会,现在就是保持手感,不需要多精进。”反正在这个世界也用不到。
“真想再看看你舞剑。”季向明如此想便如此说。
江临失笑:“等以后吧,会有机会的。”
“好。”
不一会儿,服务员端着菜品上桌,两人这才停了话头。
这家中餐馆主打的便是精致和韵味,菜品分量不大,但摆盘十分精致讲究,看着让人垂涎欲滴,食指大动。
之前围读请客时季向明注意过江临的饭量,这次点的样数不少,不过好在分量不大,两人吃倒也不浪费。
先拿了一例餐前汤递给江临,季向明笑着解释:“他们家菜品分量不大,主要吃个新鲜,你可以先尝尝,喜欢哪道再单加。”
“我自己来。”江临连忙接过,让大总裁伺候自己怎么行。
季向明不接话,只继续给江临介绍其他菜品,边介绍边夹给他吃。
季向明声音低沉醇厚,描述菜品时娓娓道来,给一人中博才多学可靠沉稳之感,让人不自觉沉迷其中。
江临被这样的声音吸引,听到入迷,不知不觉吃了不少东西,等他有了饱意后刚想停筷,面前就推来一碟剥的干干净净的虾。
江临:“……”
他确定他们点的虾是带壳的,也确定包间没有进来其他服务员。那这虾就是刚刚剥的,而剥虾的人只能是……
江临看了眼季向明,对方神色淡然,仿佛无事发生。
一种陌生情绪从心底划过,不等他理清,季向明淡定开口:“吃吧。’
江临看着眼前剥好的虾发呆。
他是挺喜欢吃虾,也确实挺不喜欢剥壳,如果不是剥好的虾仁,他宁愿不吃,季向明怎么知道……
吃进嘴里,仿佛比往日都甘美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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饭后,季向明带江临去三楼茶室。
三楼沿用了中式装饰风格,中间假山流水,云雾缭绕,有身穿汉服的工作人员跪坐于矮几前烹茶点茶。
季向明见江临看的入迷,低声询问:“是要留在这里观看,还是去茶室自己试试?”
“可以自己上手?”江临转头看季向明,声音透着喜悦。
江临的眼睛很干净清澈,喜欢的不喜欢的都会透过这双眼睛流露,疏离时带着生人勿近的清冷,熟稔时泄出毫无防备的纯净,有时冷漠如寒月,有时直白如孩童。
季向明每每对上这双眼睛,都会无端想近一点,再近一点。
他声音不由自主地柔了下来:“可以。”
“那去试试。”
茶室不大,上首位是一面水墨画墙壁,前面置案几,其上摆茶具;左边临窗,右边留塌,旁边有个边柜,上面燃着香炉。
檀香清幽,烟气缭缭,琴声间或传来,令人平和而静心,空若无物。
季向明倚在榻上,看江临跪坐于案几旁,手起手落,调香制茶。动作行云流水,浑然天成。
他眉目专注,姿态随意,整个人与周围环境融入一体,仿佛从画间书中走出,跨过时空,穿越千年,与自己遥遥相见。
这场景自己好像已见过经历过不止一次,他能很清楚的知道江临下一个动作要做什么,摇香、冲茶……
画面透着古怪的熟悉,季向明入了迷障。
“季总?”
“嗯?”江临清冷的声音传来,季向明眼睛恢复清明,压下心头茫然,问:“怎么了?”
“……”
江临摇摇头,心说就是你已经盯着他呆坐好一会儿了,叫了也不理。
几次见季向明,对方都一副沉稳睿智游刃有余的模样,很少见他露出刚刚这幅痴愣神态,就,还挺有趣的。
季向明:“茶做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