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能量不再守恒,释放更多能量的一方是否能以绝对优势保持不变?另一方逃逸,从白洞中生成后能否重新回到当初尚未分配的时态?比量子纠缠更擅长感受变化,不论任何是否保持形态不变。
台灯成精了,顶着蘑菇的模样,撑着圆乎乎的伞盖,对着她的耳朵不断地,咋咋呼呼地输出这些荒谬的理论。她视物困难,嗓子也火辣辣地疼,万物落在眼球中都成了波浪卷,有高有低,有褶皱有拉伸,自然能量从气态变作液态,不经处理又流了满地。
她隐约知道这是解毒制剂在发挥作用,这本就是对神经突触地一次再发育,它强迫感官清晰,神经枝桠发叉,脑部经刺激极其剧烈地外部刺激后才有那么微乎其微的可能激活部分功能。顶叶、额叶、角回和海马,人类至今脑开发程度也只10%,解毒制剂又何尝不是一种脑科学研究的成果?
实验用的动物至今为止,只一例绵羊突变的记录。它在被注射解毒制剂后突然变得狂躁,力大无穷,关押的羊圈大门被它用角顶开,然后穿过冰冷漫长的机械通道后,竟解开了密码锁。
羊角顶破了四个数字按键屏,大门啪嗒一声开启后,一只猩红眼睛的羊踩着月光从里面出来。若不是实验室被监控全覆盖,那么这件事就不会被发现,乃至解密。因为从绵羊行为异常到暴毙在草堆里不到24个小时,等第二天来做实验的科研人员驾车赶来时只剩僵硬的羊的尸体。
他们在看过监控记录后即刻解剖了这只绵羊,发现它的脑容腔里的神经纤维明显比其他绵羊的更多更密集,但主管短期记忆的颞叶并无变化,他们对此进行了长达十年的研究,最终也只是猜测神经突触增加,它们被包裹在脑灰质中难以被清晰地测算。
实验小白是乘以万计,但人类用了如何谁也不知道。这才有了海雕国七年三十六人消失的恶性杀人事件。舆论汹涌,国会都压不住,但最终都被资本举重若轻地抚平了去。
这才有了孟图南手中的三支解毒制剂。
她与魔鬼作了交易,献出的是实验数据,得到的是渺茫却唯一的生的希望。
后悔吗?她瞪大了空茫的眼,用那持续疼痛着的混沌的大脑思考着这件事,好像没有别的办法,乔纳森不会容易叫自己离开,他的信任到顶了也就这样而已,他是个资本家,也会是个优秀的政治家,他怎会做亏本的买卖?
可她不能再待在海雕国了,乔纳森要与她结婚,要她全力以赴为军队做研发,要制造军工武器,要制霸全球。她掌握的技术绝不能成为攻打自己家园的利器,不能杀死自己国家的军人,屠戮平民,无论当年因为什么被送出国去,都不能成为叛国的借口。
生命固然可贵,但她因那日盛丰明伸出的援助之手而获重生后,余生的每一天都是赚的。她无以为报,又没有什么旁的执念,虽出国前有了龃龉,说恨还是不恨都太单薄,她只想欠别人的都还了,然后再只做自己。
她轻叹口气。
只是这样轻的叹息却惊动了抱臂睡着的凌峥嵘,他看了眼时间,四点一十七分。她怎么醒了?是饿了吧。这么想着,他想起晚上舒敬打来的饭是酱菜和蛋炒饭。虽然放冷了,但先垫垫肚子应该没问题。早餐要等到六点,那会儿再去就打些粥面之类的吧。
这么想着他放下架起来的大长腿往厨房走去,眼风扫见门旁边的垃圾桶,那里只倒了几次剩饭,现在里头居然有蟑螂的尸体。凌峥嵘也只是匆匆一瞥,捏着饭盒回到室内越想越不对劲。南方的蟑螂可以被碾死,可以被拍死,但绝对不会自己死在垃圾桶。
这个认知叫他眯起眼转身回到厨房。
打开灯后垃圾桶里的情况更是一目了然,硕大的蟑螂黑湫湫地聚在一处,个个都翻着肚皮。凌峥嵘瞬间寒着脸大步走回去,将放在桌上的饭盒捏在手里。
略做沉思,他关上卧室的门,头也不回地出去了。很快,程骁带着警卫员和卫生院化验科的徐主任一并回来了。
程骁俯身看了眼垃圾桶,眼底是复杂的神色,又抬头看了眼紧闭的卧室门,而后才冲着化验室的徐主任点点头道:“把这些食物残渣带回去检查一下,还有刚才凌旅给的饭盒,都一块化验一下。”
凌峥嵘凌冽的目光极具压迫感,扫在身上好似被冷风刮过一般。他盯着徐主任,清冽的嗓音句句带着穿透性,“学过保密条例吗?”
徐主任连连点头,“学过学过。”
这个卫生院隶属武装部,里头的也都是军医,都是扛着军衔的干部,这点觉悟怎么会没有?他麻溜地带好手套,弯腰将垃圾桶里的食物残渣和蟑螂尸体分两份装进塑料容器内,冲着程骁苦笑道:“程团长,光我一个人不行啊,你把姚院长也喊起来吧。”
瞧着他五十岁的人了被凌峥嵘吓得束手束脚可怜巴巴的样子,程骁在心里轻叹口气。“凌旅,两人为公,再者,有人搭把手,速度也快些。您看,喊姚院长帮忙如何?”
凌峥嵘颔首。
程骁叫警卫员陪同徐主任一道回去,又叮嘱了几句,这才目送他们离开。程骁瞟一眼紧闭的卧室门,目光流转,轻咳一声道:“凌旅,小孟博士吃了多少?是不是考虑转上级医疗部门检查?”
凌峥嵘迈着大长腿向前跨了一步挡在门口,这挡住他探究的视线,锁紧眉头冷声道:“从昨天到现在,打了不止一次饭,是每一次都被下毒了还是就那一次?用你信得过的人,现在就去查食堂。”
程骁心下悚然,从食堂打的饭里查出有毒可不是小事,整个师的人都吃在食堂,万一特务丧心病狂再次投毒,后果是灾难性的。“去查食堂没那么容易,除非一次性都抓起来审,不然很容易打草惊蛇。万一逼急了随便抖点进汤汤水水里,都够咱们喝一壶的。”
凌峥嵘也担心这个,“马上就到开饭点了,现在封锁食堂重新备菜都来不及。”
“卫生院最近也没上报过战士群体性食物中毒事件,有没有可能,这件事就是只针对小孟博士一人?”程骁望着他,“能不能先把食堂秘密监视起来?等刘师长回来呢?”
凌峥嵘本身也不建议将事态复杂化,扩大化,这里也不是082旅,能调动的人力物力有限。“这已经是政治工作范畴了,不必等刘师长回来,你现在就去向余政委汇报情况。”
他眯着眼,里头透着凶光。“既然要玩,那看看谁是猎人。放出风声去,就说小孟博士不行了,正在卫生院急救。”
“是,需要看住卫生院吗?”
“我的人放里面,你再调些可靠的,身手过硬的部署在外围。”
“没问题,正好给小孟博士做个检查,以防万一。”
凌峥嵘捏了捏鼻梁,吩咐道:“叫两个力气大的护士过来,推轮椅接她过去。”
“是!”程骁敬个礼,转过身,还体贴地关上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