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倒省得找理由了。
孟图南对此倒是很平静,一手拽着往下掉的裤腰,一手端着劲走出来。凌峥嵘再次揽住她,揽住一腔幽暗的香气。她不想再躺回去,就去窗下摆着的木制沙发上坐着。
单薄的一片身影,被墨泼般的长发包围着,目光缠白纱,表情虽是淡然和平,但长久地望着对面的白墙一动不动,自有一股突兀的诡异。
凌峥嵘就这么站在一旁举着吊瓶。
片刻后,凌峥嵘忽然开口,“齐云飞……”
孟图南回过神来轻声打断他的话,“他说你们在做任务,不得不为。”
“你都知道了?”
孟图南摇头,“说是涉密,他没有说具体情况。他已经和我道歉了,我也打了他,算是两清。”
“嗯。”
室内再度陷入安静,直到吊瓶里的水空了,护士进来收瓶子拔针头,凌峥嵘执意替她按住手背上的消毒棉球,然后侧过脸看向她,“你就没什么想问我的吗?”
“嗯?”
“我一走了之,你一点也不在乎吗?”凌峥嵘的长睫遮住眸子里清冷肃杀的薄光,也遮住了一星点的不悦和局促。
少女不解,亦略略偏过头看着他精致俊美的面庞,“你会无缘无故一走了之吗?”
“不会。”
两人视线隔着白纱相接,凌峥嵘一时说不出话来。是啊,不会无缘无故,那必然是有缘由,还不能说,既然如此何必多问呢?
多么清醒理智,善解人意,这不正是他需要的妻子模样吗?
可为什么她的不纠缠会叫自己心底冒着酸楚和痛意呢?
“我,大抵也是个人渣。总觉得你心思不纯,有所图谋,可到底你比我更磊落,也更坦然。”凌峥嵘说得很艰难,他终于认识到自己的问题所在,原来自我剖析这么令人难堪。“我倚仗的不过是自己年长你几岁,便自以为是……”
孟图南忽然抬手抵在太阳穴上,疼痛叫她忍不住蹙眉,她拨开凌峥嵘起身从枕头下掏出白色塑料瓶,然后熟练地抠出一粒扔进嘴里咀嚼着。
一粒下肚,她仍疼得大口喘息,于是又拧开盖子准备拿药,凌峥嵘却按住了她的手,清冷的嗓音透着担忧,“这是什么药?”
“不知道。”少女一边摇头一边推开他的手,这次她没有抠一粒,而是仰着头往嘴巴里哗啦啦地倒了四五粒。“刘伯伯给的。”
她弓身回到沙发上坐着继续咀嚼,析白的面庞没有明显的表情,像极了空心精致的人形娃娃。
凌峥嵘跟过来屈膝半跪在她面前,一手拖着她的脸,一手去解她覆眼白纱,“这药管用吗?”
孟图南的眸子仍旧猩红,略略下垂着看向他仰起的面庞。
凌峥嵘微微蹙眉,他不喜欢少女看向自己的眼神,像极了豺狼虎豹看着猎物,又像山谯精怪注视人间烟火,都极具侵略性,却不沾染因果与情丝。
就在他的不悦感喷薄欲出时,少女忽地偏过脸压向他,“你没来时,是管用的。”
她冰凉柔软的触感在他唇瓣上若即若离地轻啄着,试探他的反应般没有深入。“但现在,它不如你管用。”
凌峥嵘轻哂,抬手按住她的后脑勺反客为主加深了这个令他思念已久的吻。
半晌,凌峥嵘放开她,额头抵着抵着额头,一面细细抚摸着她的侧脸,一面托住她的腰身哑声道:“怎么办?我还是想娶你。”
门外舒敬和祝新雨还在打口水仗。
“你在部队多少年了?就跟这样的人?还不如转业回家喂猪呢。”
舒敬轻嗤一声,狷邪笑着去勾她的肩,“你说啥?回家喂你?”
祝新雨毫不客气地往他吊儿郎当的俊脸上拍,“我发现你怎么还这么幼稚这么欠呢?”
舒敬被她打得直退,退到窗台边上退无可退后就笑着摸出烟叼在嘴里,也不恼,就那么笑着看向短发的姑娘,混不吝地道:“小爷我这是纯真,和那些个老油条可不一样。你懂什么?”
“我懂你是个二百五!”
“嘁,谁二百五可真不一定。”舒敬斜睨她一眼,似笑非笑道:“是谁小时候和小爷我比谁尿得远?小爷我裤子都脱了你倒好,非要扒上来看为啥和你的不一样。”
祝新雨脸上一红,有些绷不住了,目光不停地往他脑袋上瞄。她颇为认真地思付着,“不行,我得把你打傻,你知道我太多黑历史了,你这么爱-逼-逼,又喜欢翻屎肠子,很影响我找对象的。”
“怕啥?”舒敬又去勾她的肩膀,笑得一脸纯良道:“嫁不掉小爷娶你,毕竟你是头一个见过小爷光屁股的女人。啧,不对,你是不是女的?不行,你得脱裤子给小爷我看一眼!”
啪得一巴掌就扇他脸上了,舒敬却毫无意外的神色,他抬手揉了揉麻酥酥的脸颊,贱-嗖嗖道:“用的哪只手?我记得你五岁来我家玩,午睡尿床潮醒了非说下雨淋着床了,一边拍尿窝窝一边笑……”
祝新雨踮着脚一把捂住他的嘴,两人已离病房很远了,那三个同事看似没有看过来,但人人都有一颗八卦的心,又怎会真的对他俩的互动一点都不关注?
舒敬拍拍屁股走了,祝新雨还要在拟战局工作的,名声可不能毁于他那张臭嘴!
祝新雨咬牙切齿地拧他耳朵,“我命令你都忘了,不然我就砸你黑砖头,砸成植物人为止!听到了吗?”
舒敬疼得龇牙咧嘴还不忘啧了一声,然后护着耳朵点了点头。
祝新雨恶狠狠地踢他一脚,咒骂道:“难怪沈家不生女儿,就冲着这娃娃亲定下的人是你,人家就不敢生!你擎等着绝户吧,哼!”
舒敬正要反驳病房门开了,凌峥嵘喊他把车开到楼下,孟图南要出院。
祝新雨小跑着过去,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交涉道:“人你不能带走,你当我们拟战局是吃白饭的呀。”
凌峥嵘冷冷扫视她,淡淡开口道:“你不妨打个电话请示一下?”
祝新雨自然听过那次凌峥嵘在王春树面前大打出手,硬是把人抢走的事。她狠话放完了便耸了耸肩头,一脸无所谓的样子招呼同事们下班。
“我程序走完了,拦不住我也没办法。太好了,终于下班了,这破班真是上不了一点,我在局里熬了十九个消失了,终于可以回家睡觉了。”
余下三人客客气气和凌峥嵘打了个招呼一哄而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