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图南临走前回了趟宿舍,她将凌峥嵘藏起来的最后一支解毒制剂拿着,又戴上移动式笔记本电脑后下了楼。
程骁已将下午置办的东西打包好,分门别类贴上军用防水胶带做标记,东西虽然多,但一目了然。以他准备的量来看,孟图南没一年半载都回不来了。
四点整军用飞机来接人了,程骁带着自己的警卫员许临山率先登机,孟图南正欲走,刘文进忽然将她拦下来,递过去一份印着绝密的档案袋。
“图南,此去不知何时能再见,作为长辈我私心里是想你留在我身边搞研发的,一来对我的政治前途很有帮助,二来,我喜欢这些东西,看着你去做,就有寄托,好像我没做成的事,后继有人就算不得我忘却初心。”
刘文进修剪地很短的头发上可见大片斑白,被大风吹着微丝不动。“可现实很残酷,我这样的级别远不能够给你庇护。加上现在国内形势复杂多变,你不要过深涉入,也不要考虑政治因素,就一心搞你的学术和研发,你会在学术界大放异彩,乃至将整个世界军事格局重新洗牌。”
“伯伯期盼着这一天的到来,但在之前,你要学会保护好自己,一定要先活着,任何情况都不要放弃生命。”
孟图南平静地与他对视,清晰地看到他眼底的动容,她点了点头,轻声道:“谢谢,我知道自己要做什么,再见。”
刘文进闭了闭眼,从飞机腹下部退了出来。“再见。”
飞机很快变作一点微弱的光融入浩瀚不可窥测的星空中,余副手上前拍了拍老搭档的肩膀,“回吧,还有个会要开,最近海雕国的动作很频繁,上头在考虑是不是搞一次军演震慑一下。”
“走,回去,干了一辈子革命工作了,还能被年轻人比下去吗?”他干巴巴地笑了笑。
眼见着硕大的机场逐渐变成墨点,孟图南收回视线系上安全带。小型飞机上却十分安静,只有引擎的轰鸣声持续加大。
孟图南摘下眼镜打开了文件袋,里头是一沓图文并茂,按照时间线整理出来的,类似任务进度报告的东西。里头很详细地说明了雄鹰的任务情况和现阶段研发进度,到最后,只剩下一句“目前,该基地已遭遇毁灭性打击,消失在火海里。”做结尾。
她捏着报告许久没有动,研发战机并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但能精准摧毁雄鹰就变得十分蹊跷。
坐落在橙色区无人区的基地,往来补给都是部队负担,被尾随显然不大可能。科研人员能在这荒芜不毛之地一待几年,除非自愿,否则早就调离了,他们自然不可能泄密,但也不排除敌特们对他们身边人的渗入。
若以上都没问题,最大的问题就来了。
孟图南慢条斯理地将文件全部放回档案袋里,然后靠在椅背上扭头看向窗外。飞机起飞时的失重诱发了她的疼痛加剧,这会儿已疼得冷汗涔涔。
程骁观察着她,见她原本握着的档案袋忽然脱手掉地,眉头一皱,解开座椅上的安全带走过去俯身问道:“你怎么了?”
孟图南闻声仰起脸,一双猩红的瞳孔猝然撞进程骁的眼里,令他呼吸一滞。他偏过头对着警卫员许临山道:“小许,转过头闭眼上去,没我的命令不得睁眼。”
许临山不明所以,但还是服从照做。
孟图南略眯起眼,窸窸窣窣地在包里翻找着,很快摸到了一卷宽不过四指的纱布卷,她的眼睛开始畏光,疼得眼珠子要掉出来一般。
她颤抖着想要将纱布缠在眼睛上,但两只手配合地不好,纱布卷掉在座椅下。
程骁趴在地上捡起来,然后利落地解开封头,二话不说往她眼睛上缠了一圈。他手指干热,指头上全是练枪磨出的厚茧,猛地触在孟图南脸上叫她不由向后避开。
程骁挑眉,眼底是不悦的冷光。不喜欢自己的触碰?他干脆一只手掐住她下巴防止她再退,另一只手飞快地缠了两圈,还想再绕两圈时被她制止了,“你裹粽子呢?我只想遮点光,还能勉强视物,你这么搞,我真成瞎子了。”
见她还能说话,程骁心里稍微稳了点。口气不善道:“你怎么像个瓷娃娃,动不动就要碎了一样。”
孟图南没有表情的脸上扯出个古怪的笑意,声音又低又闷。“已经好太多了,他才是见过支离破碎的我,与死神拉扯的我。”
“什么?”程骁没听清。
孟图南挥了挥手,弓着身子,用头抵在座椅的扶手上忍受着这一波汹涌的痛意。她再开口,声线里都是撕拉后浓烈的血腥味,“把我捆起来。”
程骁难得迟疑了下,“这么粗暴混蛋的事只有凌峥嵘能干出来……”话音还未落,孟图南的头就狠狠地磕在飞机玻璃上,咚地一声响,像重鼓锤在他心房,惊地他瞳孔里都是余波。
眼见着她还要再撞,程骁眼疾手快,将人一把拉扯住死死地按在怀里。
孟图南的下巴搁在他肩头,呼吸滚烫,一下一下洒在他脆弱敏感的颈侧,他几乎是下意识地咽了咽口水,所有的应变能力在这一刻坍塌殆尽都没有发觉,直到侧颈处的疼痛将他散马由缰跑得不知所踪的理智拉回来,他才惊觉到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