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如晋的公派任务比钟如期早了几天,他率先出发去踩点。
他一介书生,从小养尊处优惯了的,见不挑手不能提,就是杀只鸡都手抖,钟如晋无奈之下便想到了和他狼狈为奸替自己弄违禁药的秦主任。既然他也在名单之列,可不就是上天派来拯救他的吗?
钟如期也怕钟如晋一个人成不了气候,便同意了钟如晋拉人头的想法。至于这个秦主任他是见过两次的,农村考大学出来的孩子,能吃苦也很精明,满眼都是成为人上人的渴望。
这个秦联刚对钟如意几乎是一见钟情,再见可以牡丹花下死。他从没见过比钟如意更美的女孩子,又是大院子弟出身,如果能娶到她,可不是少奋斗三十年的事,那是连老秦家的根都变了,是另一个他仰着头都够不着的阶层啊。
钟如期敏锐觉察到他的心思,用起来就格外得心应手。是以这次来橙色区,钟如晋和秦联刚一道,临出发的前一夜却被钟如意拦住,她也要去橙色区,她要亲自问一问凌峥嵘这个负心汉,为何娶新不问旧人?
钟如期慢条斯理解开衬衫的扣子,合上文件夹,透过窗帘朝外看去。
外头人声顿起,却听不清原委,他一边服下两倍剂量的氢玛啡酮一边哼着歌自己和自己跳舞,他脑中自有留声机,在放着纸醉金迷旧时沪上的老歌,“五月的风吹在花儿上,朵朵花儿吐露芬芳,假如啊花儿确有知,懂得人海的沧桑,她该低下头哭断了肝肠……五月的风吹在天上,朵朵的花儿颜色金黄,假如呀云儿却有知,懂得人间的兴亡,她该调过头离开这地方。”
钟如期迷醉的眼眸里闪着恶毒的精光,这个点,他们三个人应该把孟图南交到接头人手里吧。他心底有着隐秘地不安,这三个人都是蠢货,不会出什么岔子吧。
他一想到秘密接头的男人那双不带感情的鹰目就不由缩瑟了下,神志短暂地清醒了些。
他忽然变得焦躁,在房里来回渡步。不断回忆着下午发生的事情的每一个细节,他审讯完成后回到招待所,一直躲在窗帘后等待着时机。后来见到孟图南也回来了,他就乔装打扮成打扫卫生的保洁去敲门,没有人应,他就用铁丝透开门锁进去了。
孟图南晕倒在洗手间,他将她塞进运送垃圾的小推车里,将人装进准备好的尿素袋中扎上绳子,径直推出去沿着小路推到围墙边的垃圾倾倒处。
不多时,一辆小卡车呜呜地开来了,车上下来的两个人带着污黄不堪的纱布口罩,一脸麻木地将一袋袋的垃圾扔上车,又拿出一把铲子将地上散落的污秽清理干净,然后拍拍手,来拉开车门坐上去启动车子开走了。
蓝色破旧的小卡车每日都在这个时间来拉垃圾,沿着这条解放路一路开过来,清理干净后又进入下一家,日日如此,月月如此。
阳光正好洒在车上,驾驶员木然开着车,与不时抬眼扫看四下的孙正对了眼视线后又错过,哨岗像往常一样放行,车子喷着焦黑的尾气不疾不徐地离开了。
如何把人从部队部队运出去才是最难的一环!钟如期之所以能得到出国的报酬,是因为只有借住他特殊的身份才能办到。
现在,孟图南已离开最安全的地方,钟如晋和秦联刚则按照计划解放路和城关路的交叉口的路边等候着,运送垃圾的工人会在这里停顿十分钟,如厕,吃饭,休息等,他们只需要在这个空档期将人搬下来就可以了。
事情到此都是按照计划进行,找到人后,只需在晚上九点钟前赶到黄河路尽头的废弃涵洞,将少女扔在里面就算结束了。
后面的事,自有人去做,不需要他们操心。
每一段都是独立的,确保自己的部分能按照计划进行就可以了。
然而,蠢货就是蠢货,不懂轻重缓急,容易被私人感情裹挟。钟如意岂能叫这个抢了凌峥嵘的女人这么容易就被带走,她求而不得的男人居然为她堕落神坛,她心头的恨意无法消解,又得见钟如晋与秦联刚将人放出来时惊艳到失态的模样,内心已然扭曲疯狂。但她惯于在人前展示柔软与温善,与她娇弱的小白兔形象一致。
钟如意抬手将碎发捋到耳后,娇媚含怯地把秦联刚望着,语气软甜又温柔,“她可真好看,这么臭着我瞧着心里难受。秦大哥,咱们把她带回去洗洗干净吧,总归是要送给她家人带走的,这么叫人瞧见了,以后还怎么做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