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一天天的就知道护,慈母多败儿,都是毁在你手里的。”
是因为无能所以狂怒吗?钟如松心里异常平静地看着父母亲,本想提醒他钟如期太狂,早被人惦记的事又咽了下去。窗外的景色没什么看头,却比车内吵吵嚷嚷和母亲的啜泣声要吸引人得多。
多羡慕峥嵘哥,自己打出一片天,压根不用在意任何人的想法。上个月在如心姐忌日,她墓碑前的百合花是他放的吧,年年如此。假如峥嵘哥知道钟如意的秘密了,还会这样吗?
他扯出一个冷笑,且看吧,报应会来的。
***
凌峥嵘这几天没闲着,该跑的地方都跑了个遍。舒敬从橙色区的办公室打来电话,说一切都办妥,可以收网了。
凌峥嵘开车去了趟北D河疗养院。
凌老爷子翻过这个年就八十八岁的高龄了,打过鬼子,四渡赤水,翻过雪山,后来又主动请缨抗M援C,是实打实的开国功臣,虽然现在不扛将星了,但几个军区的司令过半都曾是他的兵,不可谓不风光。
但人生总有起落,老爷子之所以沉寂,是硬过,狠过,也右过,还险些被某四人的政治集团利用过,好在牵连不深,肃清时被联名保下来送去了北D河。
以疗养之名,行软禁之实,总而言之是归国家养老送终了。
饶是如此,他在同辈里仍不容忽视。若想动钟家,就得快狠准,还绝不能叫钟家老爷子插手。唯一之计,只能叫凌家老爷子出面绊住他。
凌老爷子和孙子坐一块钓鱼,放蚯蚓的盒子没盖住,蚯蚓爬地到处都是。祖孙俩都瞪着眼珠子当没看到,就这么顶着太阳从早九晒到晚五,脚边的塑料桶里除了两条尺把长的草鱼外啥也没有。
熬了一天没吃饭,老头子略显疲态,却不肯服输,下巴昂到天上去,对孙子倨傲道:“年轻人到底是年轻,一点都不老成。”
这说的叫什么话?凌峥嵘有气但得忍着,毕竟现在是装孙子求人的时候,更不论他还真就是孙子。
他瞟一眼桶里的收获,虽说鱼小些,少些,可也是鱼啊,反观老爷子是一天了就没咬过钩。许是在这里不高兴呢,凌峥嵘毫不客气地把桶掀了,仅有的两条小鱼扑腾进水里,嗖一下游得没影儿了。
没等凌老爷子错愕,站一天的警卫员小同志眼眶子一下就红了,“得,草鱼汤没得喝了。”
凌峥嵘被劈头盖脸一顿骂,末了凌老爷子气呼呼道:“你看看你干的好事!”
凌峥嵘气定神闲地收起屁股下面的马扎子站起来,居高临下不屑道:“你要想骂人你就直说,用不着非找个理由不可。”
小同志扁着嘴,“我正长身子补脑子的时候,老领导说了只要是从这个鱼塘里钓出来的鱼都归我。”
“对,都归他。”凌老爷子捻须跟着点头。
都说老小老小还真是,到年纪了就不论理讲了。凌峥嵘不惯着他,凉凉笑了笑准备离开。“那爷爷你接着钓给他吃吧,我走了。”
说着当真把小马扎子往腋下一夹,头也不回得迈着大长腿沿着设计的九曲十八弯的小路往外头走。凌老爷子已许久没见到孙子了,忙唉了一声,凌峥嵘听见了停下脚步,侧身看他。
老头子一头银发在夕阳的照射下渡上了橘色柔光,他哼了声,气鼓鼓道:“你小子来看我,难道不是因为有求于我?不然怎么现在来?现在来了,除夕肯定不来了,一直到元宵节都见不着吧。”
“是有事求到爷爷头上了,主要还不是怪你儿子没本事护住你孙媳妇。”
这话是真够绕的,但老头子一点不糊涂,当下眼睛就亮了,也不说鱼的事了,撑着腿就要站起来。小同志搀着他坐在轮椅上,凌就这么几秒钟的功夫,凌峥嵘已走回来了。
他从挂在轮椅把手上的袋子里掏出薄毯搭在凌老爷子肩头,十二月快过完了,京都第一场雪也差不多快来了。天气愈发得冷起来,天将将有点见黑的意思,气温就降下来了。
凌峥嵘推着老头子往小楼里头去,饭菜香都飘出来了。老头子正兴奋着,这么点儿冷可不放在心里。急吼吼问道:“来来来,展开说说,那丫头做什么工作的?你怎么认识的?照片呢?我瞧瞧有没有福相?犯了什么错误了连我那个龟儿子都护不住?”
小同志将门打开,然后放下一块板子以便轮椅能轻松地通过门槛。
凌峥嵘接过来推轮椅,脑子里想到孟图南,眉眼正含着笑意,结果一抬眼,正撞见大厅正中的墙壁挂着的年历,俊脸立刻垮了不说,杀气都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