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座宅子外头简约,内里风格奢华浓厚,调子偏暗。是一座极适合藏匿秘密的盘丝洞。
而这秘密其中之一,便是他前些日子挂在卧室床铺正对面的巨幅照片。
照片上是他抱着怦然心动的姑娘站在橙色区低垂无垠的夜空下,两人刚经历了生死,她伏在自己胸前,却仍举枪对准了敌特的脑袋。两人一身是血,却被光连在一起,渡上了金色的微芒。
原来从旁人的角度看来,自己那时没有看向敌人,而是看向了怀里的人。目光缱倦温柔地像喝了坛埋了二十年的老酒,少女却不然,露出的半张脸孔仍能看出开枪的冷酷和决心。
程骁双手揣兜站在照片前,巨幅的照片上黑洞洞的枪口瞧着像个无法逃离的漩涡。
她是个什么样的姑娘?
她是个朝我心上开了一枪的姑娘啊!
***
橙色区的初冬又干又冷,天黑的很早,飞机轰鸣着降落的时候,夕阳也在那一刻沉入地平线。
陪同的徐军官对孟图南解释道:“刚接到紧急指令,要接几个人转机南林,再从南林将您送回甘州市。”
孟图南颔首,等人的间隙就拿过座椅上的新H日报翻看着。
十分钟左右,徐军官领着三个人上了飞机,飞机很快升空。从始至终机舱都很安静,静到有种诡异的感觉。
孟图南翻完了报纸抬起头,看到对面依次坐着三个瞧着稍显稚嫩地男子,几乎都戴着厚重的眼镜,格子衬衫和灰褐色的棉服。款式不一,但大体很像,叫人一眼看过去分不清谁是谁。尤其他们高矮胖瘦都差不太大,长相也普通,唯有鞋子不一,有布鞋,有皮靴。
孟图南打量他们的目光很坦然,三人看过来,在短暂地怔忪后,又垂下头陷入古怪的消沉氛围中。
徐军官孟图南尴尬,开口解释了一句,“这三位同志都是前两日刚回国的高材生,搞……”他顿了一下,想不起来他们研究啥的。
原本也不是太尴尬的现场现在反而尴尬了。
其中一人见孟图南纱布缠脸,虽看不清具体容貌,但仍觉对方很漂亮。尤其是那双平静却清亮的眼眸,含着点碎光,好看地叫人咽口水。他结结巴巴接住话头,“研究材料的。”
“哪个方向的材料?”孟图南有些意外,但也来了兴趣。
“你知道这个新兴学科?”那个年轻人有些激动地搓搓手,用胳膊肘拐了左边坐着的人。“阿航你听见没,居然有人知道材料,咱们这样就不算先驱了吧。”
叫阿航的年轻人抬眸看过去,黑框镜格子衫,一条粗布的工装裤,很符合研究员的刻板印象。他推了推鼻梁上的黑框圆镜,冷淡地开口道:“你是谁?你问这个干什么?”
他说着扭头看向徐军官,“我们的身份不是说要保密吗?这人是谁?怎么也在飞机上?”
徐军官解释道:“这架飞机原本是专程送她的,搭载你们,不过是顺路。”
阿航听了也没多再话,瞥了孟图南一眼,又低下头双手用力地按在膝头的双肩包上。
“材料学是一个多学科交叉的领域,它涵盖了从金属到陶瓷、从高分子到复合材料的各个方面,可以说,这个世界的构成基础就是材料。”孟图南主动挑起话头,视线扫过他们三人年轻却沉浸着悲痛的面庞上。“现在国内在材料应用领域方向的研究属于起步有待深耕的阶段,你们回来的时机正好,大有可为。”
阿航猛地看了她一眼,目露警惕之色,“你为什么这么了解?”
孟图南平静地看着他,“我有父辈早在十年前就开始进行这方面的研究,你们是学材料的,那应该听过盛丰明的名字吧,海洋领域所有的船舶防腐防锈的外漆都出自他的手笔。”
他们自然知道,三人面面相觑,还是很谨慎,“那和你有什么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