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峥嵘不过如此,凌峥嵘喜欢的人亦不过如此。
他吹着陌生的,来自京都的冷风,心思飘摇不定。很快天色暗了下来,傍晚时分竟还飘起了蒙蒙细雨。他已抽了大半包烟,咂巴了下嘴,觉得唾液比黄连还苦。
孙正终于起身往楼上走去,途径护士站时被喊住,说有电话打来找他。他难得这样紧张,乃至于竟有些一丝慌乱。
果然,电话那头是凌峥嵘。
他似乎没休息好,嗓子里填了一把灰草般丝丝拉拉地不太爽利。这种情况只有在连着熬几个大夜的时候出现过,孙正知道他过得也挺累的,心下叹了口气。
“你跑哪去了,我下午打了三通电话都找不到你。”
孙正耷拉着眼皮子,“小嫂子下午转科室看病了,我不方便跟着,就在楼下等着呢。”
电话那头的人呼吸一顿,清冷的声线里藏着紧张。“怎么回事?她怎么了?你怎么没第一时间向我报告!”
“妇科。”孙正为了证实消息的可靠程度专门又扭头问了下管床护士,护士笑盈盈的嗯了一声。
那头的凌峥嵘罕见沉默了会儿,结结巴巴问道:“好好的为什么看这个?不是得四五十岁才看的吗?”
孙正白眼快翻上天了,果然老大这样的老狗不懂看这个科室意味着什么,他好心科普一下吧,“听说一般都是孕妇才看这个科。”
一旁的护士正在喝水,闻言噗地一声把嘴里的水喷出三米远。
电话里有着诡异的沉默,孙正都以为自家老大是不是高兴傻了,那头才重新有声音传来。“你就在那守着一步都别离开,我现在就过去。”
凌峥嵘说完话立刻撂了手里的话筒,他大步回到审讯室一墙之隔的房间,透过单面玻璃冷冷望着那个瘫坐在椅子上的金发碧眼的外国人。
这个白种人刚被淋过冰水,整个人蜷缩着抖个不停。他嘴里无声地咒骂着,本是白色的肌肤此刻居然显出粉意,像极了刚出生待宰的猪羔子。
瞧着令人作呕。
戴着耳机的中年男人不解地看着凌峥嵘,“还不去睡一会儿,你熬几天了心里没数吗?非要猝死在这儿?我跟你讲,这不是你单位,可不算工伤啊。”
凌峥嵘此刻心底里藏着惊天大秘密,心情好得难以言喻,对他这么不阴不阳地几句话一点也不在意。
甚至还好脾气地翘了翘嘴角,抓过外套对他道:“剩下的事你看着办,这条线如果断了,什么都问不出来的话……”
凌峥嵘漂亮地过头的脸上是让人不寒而栗的杀意,“万一到最后有些人只得到坐牢这样小惩大诫的惩罚措施,可不解我心头之恨。毕竟我也见过不少命案,忽然一家老小几十口一夜之间死在一间宅子里,现场可干净了,一刀割喉,老刑侦看了都摇头。”
中年男人梁司渝作为京都市拟战局局的副部级官员在官场摸爬滚打了几十年,怎么听不出他的弦外之音,正是听出了,才觉得凌峥嵘过于猖狂。
他气得一把扔了耳机砸在桌子上,“你什么态度?国家现在要搞法制化,要重修刑法,你作为军人,不仅要知法懂法更要守法!”
凌峥嵘不以为意地摸着自己受伤的肩膀,他的左肩胛骨近来真是倒霉,在橙色区刚伤过还没好,来京都布控抓人时又伤了,这次还伤了骨头,红血白骨惨烈地叫人不忍直视。
处理外伤的时候也在某和,他在一楼,那会儿孟图南在三楼,但他忍着没去见一面,他憋着一口气,定要把这些事办妥当了,干干净净地去见她。
去押着她也好,哄着骗着也罢,一定去民政局把结婚证给打了,至于生孩子的事,凌峥嵘眯了眯眼,以孟图南现在的身体状况怎么能要孩子呢?
凌峥嵘有点心不在焉,答话就显得很敷衍。“你换根好线才能钓大鱼,该汇报汇报,不要错失良机啊梁局长。”
梁司渝老刑警出身,后来成立和国家安全相关的部门后他就去了拟战局,这些年可没少抓敌特,甚至还和凌峥嵘联手破过两起要案,两人也算老相识了。
梁司渝嗤笑一声,手指敲击一下下桌面,拧眉瞧着正穿外套的高大身影。这么冷的天,他里头就穿了件黑色紧身防弹衣这个舶来品,扎着绷带的地方隐约渗出些许血迹,宽肩窄腰大长腿,肌肉线条流畅有力,他见识过这具穿着衣服显瘦的身体有着怎样强悍的爆发力。
真是天之骄子,哪哪都这么优越。
梁司渝低头看着自己微突的小肚腩失笑,“他快被突破心理防线了,再问问就该出成绩了,这个节骨眼上你不抓紧休息休息一会儿回来继续审,瞎跑什么?”
凌峥嵘眼底溢出些许笑意,斜睨他一眼,语气都不自觉地软了些。“去医院看媳妇儿。她住院好几天了,再不去,媳妇儿该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