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双眼盈满泪水,哽咽得不能自已。
“我没听懂你在说什么。”男生的语气很淡。
不对等的情感、对方不解的眼神和冷漠的举动,每一样都在夺走她的理智。
她的期待在他没有感情的眼神中逐渐消散,失去了光彩。
她自嘲地笑了,推开他的手,走出教室。
说不清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两人退回第一世时没有交集的普通同学关系,他那张淡漠的脸不再因为她有表情,他的性格也回归乖张顽劣。
图书馆的补课、电玩城里一起攒的兑奖票、雨中为她撑的伞、带她去医院看被救的小女孩、看到她出头被批评时心疼的眼神,这些过往都仿佛在某一个特定时刻烟消云散。
她回头看,发现什么都看不到了。
也罢,如果她注定会在27岁那年死去,那这一世,远离他,阻止他,就让她来做那个坏人吧。
没有开始,便不存在失去,那么在离开的时候,大家都不会悲伤了。
如果说,重生前,她的遗憾是未对陈彦森说出那句话,那么此时,她没有遗憾了。
成为陌路人吧,这是最好的选择。
她抹了抹眼泪,向宿舍楼走去。
……
一个月后,元旦晚会。
这段时间她注意饮食,三餐规律、饮食清淡,余热都惊讶她居然一个月都没去“宠幸”校外的小摊档,自制力惊人。
因此,这一世的她没有患肠胃炎,在元旦晚会当晚早早搬了小凳子抢占第一排,正对着舞台。
舞台灯光闪烁,主持人激情澎湃地念开场词,她一个字没听进去,直愣愣地盯着台下的一团黑影。她不知道这团黑影里有没有陈彦森,却着了魔似的,根本没办法移开眼睛。
灯光暗下,主持人离场,几个工作人员将钢琴抬上舞台,林舒瞬间来了精神,直起腰,满心期待地等着演奏者登台。
不一会儿,她失望地瘫在椅子上,像一滩水。
不是他。
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
女孩子穿着好看的礼服,男孩子穿着黑色西装,小提琴、大提琴、琵琶、古筝、二胡,大家很美很帅,才华横溢,曲子悠扬动听,但她什么都听不进去。
明明一个月前已下定决心要放下那些回忆,跟他做普通同学,但是她根本做不到。
他就坐在她后面,咳嗽一声,她会担心他是不是生病了?要不要吃药;跟同桌说话,她忍不住竖起耳朵听他讲了什么;给其他同学讲题,有说有笑的,她不禁捏紧手中的物理试卷,顾影自怜;在篮球场上挥洒汗水,场下尖叫声不断,她远远看着,心中很不是滋味。
在一起经历过这么多事情,她根本做不到这么坦然。
但是每当她情绪上头忍不住要去找他,一对上那双冷冰冰的眼睛,她便忍下到嘴边的话。
原来同一个人,在拥有不同的情感时,同一双眼睛所呈现出来的情绪是这么大差异的。
这一个月来,她一会热情高涨,一会情绪低落,在酷暑艳阳天和严冬冰窖里反复穿梭。
人是很奇怪的生物,即便都这样了,她还怀揣着最后一丝希望。
声势浩大的掌声将她的思绪抽出,她回过神来,看向舞台。
大家都不瞎,能让绝大多数人认同“校草”头衔的人,的确需要真本事。
身高腿长,西服笔挺,脸色沉静,往舞台上一站便赢得所有人的掌声。此刻,所有人的目光追随着他,舞台上的灯光为他而来,15岁的少年已有成人沉着的模样。
她闭上双眼。
熟悉的琴声流淌而出,是她最期待的《花之舞》。
曲子一样,琴谱一样,但每个人弹琴都会有个人特点,只要多听常听,是能够识别到的不同。
上一世陈彦森在她面前弹过无数遍,她早将他的特点摸透,闭眼就能指出。
但她今天不是来听这个的。
她双手环抱胸前,闭上眼睛,世界上只剩她和陈彦森两人。
每一个音符跳跃着,有秩序地钻进她的耳朵。她仔细听着,不愿错过每一个细节。
直到掌声再次响起,她才缓缓地、不舍地睁开眼睛。泪眼婆娑下,她静静看着台上的人。
“你是不是有个音弹错了,每次到那都错了。”
“你听出来了!”
“我倒也不至于音痴到这个程度。”
“如果哪天我们走散了,再见面时认不出对方了。”他的表情很认真,不似在说笑,“你要记住,弹错这个音的,就是我。”
“什么意思?”
“这个错音,”他弹了一个音,“就是我们相认的符号。”
这一个月来,支撑着她走过的是关于错音的念想。
但是刚刚她听得很仔细,很仔细,没有错音,眼前的陈彦森不是那个满心满眼都是她的陈彦森。
她的梦该醒了。
她独身一人站在偌大的空地里,只有风穿过她的身体。
什么都记得的人才是最孤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