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都办妥了?”
梁安帝身旁宦官道:“事都办妥了,玄武湖的宫人们都各干各事,不闻圣贤。”
“要是有多事的奴才,就解决干净。”
宦官应了,只关切说:“陛下何不妨去小憩一会儿,整日不是去皇后娘娘那里,就是守着郡王,奴才倒是看的心疼。”
“爱屋及乌做到朕这份上,也是尽力了……”
萧启明就呆呆站在帷幔后,他听不真切这二人在说些什么,只见到黑黝黝的一团人挡住另一个人。
敢在自己的东宫随意进出的人,绝对不简单!
“你们…是谁?”
那声音干净澄澈,合该是个小孩子的,萧启明惊了!未来得及见到他们同惊的神情,就跑去了镜前。
沃德发,我成mini版的自己的。
“朕就说谢观舒才是我琛儿的启明星。”
“说什么也不会让这孩子离开建康了。”
侍女惊得跪身下去,“陛下…郡王?郡王你醒了?”
“琛儿,你跑到镜前做什么?”梁安帝蹲下笑着含泪,“来,过来,来父皇这里。”
萧启明手上玉梳骤停,怔明目喃喃:“……父皇?”
“你要做什么琛儿?”
梁安帝萧泽旭一步步蹲挪着前行,渴望自己的天琛能钻入怀中。
萧启明看着这人胡须都冒头了,眼下埋的阴云破开,笑弯山眉,才被抱着腿弯,淡淡开口:“梳头发,不要冠,给我扎个小髻。”
梁安帝抱起就笑得开怀,小心翼翼放下就自给他的孩子扎起了小髻,不过很是笨拙,还让旁边的侍女姐姐教了许久。
萧启明时不时就看上对着他父亲笑,摇着腿撑着手的看着镜中的父亲。
他以为这是梦,可以像从小到大一般肆意在梦中狂欢。
“你是我的爹爹?父亲?父皇?”
“对琛儿,”梁安帝梳好笑意怀漏,只宠溺道:“琛儿叫什么都可。”
萧启明不知哪里来的羞意,只叫了声‘爹爹’就紧紧抱着他的颈怀,又问后人:“你是谁?”
“小人是一直跟在陛下身边的黄门侍郎蔡威啊,郡王。”
“采薇采薇?”
梁安帝扶他背笑道:“琛儿那是诗经。”
“我知道。”
“那读书吗?”
萧启明摇摇头,“不读。”
在梦里谁读书啊!
忽的又一问:“谢观舒呢?他不是我的殿中将军吗?”
“琛儿你怎么忘了父皇,就独没忘了谢家小子。”
垂髫珠摇,萧启明毫不吝啬夸赞:“他好看。”
“爹爹也很好看,英气,像个爹爹。”
梁安帝倒是笑穿肚肠,“你是不是就听到谢观舒三字就醒了,小没良心的。”
“没有。”接过蔡威递过来的松花糕,直接给他爹爹咬了一口。
梁安帝笑咽被塞下的一整块,哽尽去忧思,说:“父皇带你去找谢观舒。”
木门轻打,骄阳满照。
谢观舒没有去偏殿休息,就在白梅树下倚睡,他准备就见这最后一面,就告别故人,回自己的家里去了。
“琛儿别去推,那孩子才刚失去了父母,举族无亲。”
几人就慢慢走进,萧启明悄悄折了枝梅梢,自己嗅了嗅有清香,便给他爹爹说:“爹爹我不推他,他闻着香味就醒了。”
梁安帝将他放下,他还拿了块松花糕悄悄蹲在谢观舒身边。
白梅轻靠,漂泊生姿,连绿萼都差点钻进了他的鼻腔。
清香入鼻,谢观舒剑眉一皱,打了个喷嚏。
忽地暖流布满全身,他只见到浅眉上熠熠生辉的星光。
“阿明?你…你醒了?”
萧启明笑得灿烂,“对!”
“别想了我陪着你,吃甜的。”
松花糕也入了他嘴。
——其实松花糕是苦的,还噎人。
“甜吗?”
“甜。”
就这样谢观舒含着泪,一点点吃了进去。
萧启明见他隐了泪,不知不觉也心疼泛了泪花出来。
挪挪小身子过去,贴身抱着道:“不怕什么都别怕,还有我呢。”
“好。”谢观舒呆滞把头靠在他小小的肩上。
“你哭什么?”
“其实松花糕是苦的。”
萧启明手还在他脖颈上,只转身笑道:“爹爹我要吃醴酪!两碗!”
他仰着摆头看见也有一滴泪倾泻下来。
“爹爹!三碗!”
几人是真的对着突如其来的启明,欣喜万分。
谢观舒想要永记此刻,后来见着阿明,只在脑中得一句。
——浅眉舒目,莹润泽明。
几人眉眼含乐吃过,萧启明要跟谢观舒去往玄武湖。
乘车时,他问梁安帝:“爹爹,前面的车子上有木头小人,不能坐吗?”
“那是用来记路的。每行一里小人便敲一下鼓。”
过了许久,恍若隔世。
萧启明问:“爹爹我怎么没听见小人敲呢?”
“那是因为你一直在与谢家小子玩,车要跟着人,就慢了。”
轺车能赏风景,只够坐二人,谢观舒不好与尊者同乘一车。便望尽了少年郎。
萧启明就趴在车边,用发带的坠珠低首逗着幼虎。
“阿明别掉下来了。”
“有爹爹呢。”
“无妨,朕护着,”翘着眉摆眸,“谢家小子你随意。”
梁安帝看着二人一直淡笑,只希望慢点,再慢点……
谢观舒身旁的阿寐与怀蕴也未觉得不对,只替谢观舒高兴。
.
“来人!来人!救命——!”
玄武湖旁无人响应,王伊人渐渐沉了下去,只留下个小小的顾子铭……
“伊人!伊人——!”
顾三白半路就与圣驾折返回了玄武湖。
只见粉衣薄臂,二人恹恹。一人无气,一小丁零。
顾三白呆呆怔在地上,手颤不止,都忘了缩在一旁的小白团。
谢观舒跑了过去,直抱起子铭哄着,“子铭!子铭!别怕别怕——”
萧启明不知哪里来的力气,脱了他父皇制止蜷住的手,跑了过去。
只见浮萍满头插在这女子头上,本来就肤白,现在活像个披头散发的冤死女鬼,一口气没吊上来,也晕倒在地。
——众人郁郁,不得长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