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回家途中。又想。
这是,又和甲交流时,问宇宙的那段对话。
宇宙说,
【是已经死去的宇宙中残存的意识。她的能力是等价交换,这是一些,曾经被她交换过来的意识。】
「既然作为存在的宇宙,也会死。」又说,「那你大费周章为什么?」
【你们人类,对自己死期将至有一定感知?】
「是吧。要是快死了会有什么预感出现,比如得了重病。」
【我一样。有所感知。】
「你会死?」
【不会。】
「真话?」
【……是的。作为宇宙我不会死去,我拥有能量,只会……】宇宙似乎不想再说,或许,是又意识中那不断涌来的过去话语也影响到窥视又意识的宇宙,它无意中说出回答,【被剥离。】
「和你的规则?」
【是。】
「和宇宙规则剥离的宇宙,不是死是什么?」
【只要我拥有能量,不会真的死去。】
「也是,毕竟你不是人。」
【是。】
「……」得到回答后,又沉默以对宇宙。
宇宙不知道的是,在又的那个世界,你不是人,这是只有特定场合下,说话者气急败坏迫不得已才会说出的台词。不是句好话。
人死掉就是死掉。因为人拥有真实存在的躯体活动。
宇宙是无形之物,从来不存在。既不存在,何来消失。
她和宇宙对死亡的定义并不同,又本身知道这一点。她就是,不想对宇宙客气。
被这么个东西缠上,再浪费精力委婉客气,不值得。
她到家了。
夜色没有吞噬休息站。只因为,那栋数不清多少层的大楼,夜色中,点着两盏灯光。
此刻深夜,陪伴她的,是宇宙。
宇宙无声无息,就在那里。
仿佛她的门前,应该有一个人,点着提灯,
也许它会说,
【我已经在等你。】
那两盏灯光,一盏来自燕招月门前,一盏来自宿含门前。
两人都有事没参加迷宫活动,这些灯,是为不知何时归来的她,所点亮。
等到又归来时,她的小盒子门口,感应灯亮起。
于是,又熄灭了灯光。
「不,你不是。」
「你在打我的主意,我记你的帐,这很公平。」
「你可以窥探我。你继续试。」
【你呢?】
「我?我亲爱的宇宙,你也,会怕吗?」
【……】
又的询问换来的是宇宙沉默。
「抱歉,让我更正,给你换个词。如何,亲爱的宇宙,你也会……」宇宙无法理解什么是害怕。因为它是宇宙。「死吗?」
【是。】
「那么,既然你不想死去,那这种心情,就是害怕咯。」又满不在乎,她可不在乎自己是怀抱怎样恶意用怎样语气和意识中那个东西交谈。
「抱歉,这是我的规矩。」又拿起笔刷刷写下张纸,啪一声轻拍在门上,
「宇宙止步。哈。」
夜色中,灰发少女一声狂笑,为了不在深夜中打扰四邻,轻轻,
关上门。
夜色中某处,散发光辉的白发女性收到消息。
【本次迷宫探险活动结束,你的排名,第一名】
【由于本次能量用于治疗消耗过度,无奖品发放,望悉知】
白发女性毫不在意离开场地,继续为她的场所即将举办画展做准备。
同样,场地中,秘书找到通关出来的紫发女性。
秘书惯例上前汇报,发现老板脸色不太对,「老板,您出来得好快,这边消息还没……怎么了老板,您不开心?」
紫发女性仔细扫视秘书的脸,「我……头一次觉得看见你的脸,这么好。」
秘书警觉:「?老板你不会要扣我的……」
紫发女性立刻打断:「没什么,我领导我的同伴们推翻统治,出来了。今天先回去。汇报等回去再说。」说完向场地出口走。
身后秘书凝视那道影子。
抱着资料快步跟上。
?
纸伞,小船,河水堤岸,水中倒映灯光。
小船摇摇,驶入阴雨夜色。
黑铃忽然想起,她曾在类似地方,见过一只小动物。
或者,见过什么人。
冬日午后,人来人往。她住的地方,总是这样,仿古风格小径窄窄,院墙又多又绕。
一个孩子,靠在廊下,两条腿伸在路中,在角落处,晒太阳。
她想起来,
那是她妹妹。
那时那个孩子,很像是居住在冬天的,不受欢迎的小动物,蜷缩在角落里,肆无忌惮挡路。
在那一刻,那个孩子身上,没有人类的感觉。
就好像,没有任何东西,在那里。
就是这样一个瞬间,让那时的她觉得。
这个孩子。
应该是。
她的责任。
完全诞生自她的基因,复刻了她的思维和意识的。
她的责任。
黑铃睁开眼睛。
面前,是钟乡年的茶室。
已经重新换过一间。
直到现在,她仍旧觉得依靠自己的双腿站立是非常不可思议的事。
她的意识和思维,在从宇宙回来之后,没有错乱。
一切,都好好的。就像她离开前。
她回到宇宙那天,和她进入宇宙那天一样,是很普通的一天。
钟乡年发现意识错乱的她,等她再次醒来时,仍旧在医疗机构中。
时间……只过去几天。这几天,是她昏迷的时间,而不是穿梭宇宙的时间差。
那时钟乡年说,昏迷时间里她分外平静,就像,意识跑去了另外的世界,再也不会回来。
“六年前我被丢掉那天,你怎么找到我的?”黑铃问钟乡年。
“我在你家外面。”钟乡年说。
‘双*,双*……’
那天,蹲守的钟乡年等来消失许久的友人。可她不敢用力摇晃,轻轻蹲下,呼唤友人名字,把友人送往医疗机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