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自私且卑鄙地借着别人的生命贪婪地窥探着那个母亲理想中的自己,或许窥探的对象也不止越前龙马一人,但窥见的越多,她反而越明白。
那些过期的疗养没有作用,过往遗留的残像和年少未尽的念想无药可救,不会有人能逆转到旧时光缝好她残破的皮囊,于是她再次从现实中清醒,偶尔站在原地和影子一起品味折叠在脚下的十几年,总算算清了现在的自己这才是过去无数个自己的真正总和。
她就是会变成这个样子,不需要怀念,也不需要改变。
“但......终究他是他,我是我。”
她说完摇下了车窗,感受着穿过高楼大厦的风也同样掠过她的额头,她将手伸出窗外让风穿过自己的指缝,没头没尾地提了一句,“你有想过去死吗?”
这话听着很像骂人,亚久津多看了她两眼,没有说话,她却反常地接着说道,“我想过。”
明明最讨厌冰冷的雨水贴近皮肤滑落,她却选择了最讨厌的死法,想在海里挣扎着淹死。
“可那天我吹了一个晚上的海风,看着没有边际的海面从深蓝色变成黑色,再从黑色变成橙红色,我后悔了。”
“凭什么伤害我的人能好好的活在这个世界上享受荣华富贵?凭什么要死的是我?”
她收回了自己的手,任由车辆之外的风擦过她的脸侧,吹乱了自己的头发,她转头看向他,水色的眸子闪烁着阴翳锋利的光,眉峰微微挑了挑,“我不要让任何东西困住我,我要不择手段地毁掉所有伤害我的人。”
那场下了两年五个月零三天的雨直至今日仍未停下,她的人生从来没有哪一天真正彻底地走出雨季,每日在梦里,她抬头数着绵绵的雨线,身上雨水留下的墙角霉味犹未散去。
亚久津对上她的目光,刚想说些什么,出租车已经到达了目的地,她付过钱拉开车门下了车便往比赛场馆里走去,他先一步下车拦住了她,不由分说地拉住了她的胳膊,让她不得不回过身来看向他。
“你为什么说这些?”
按照平常她的性格,绝对不会跟他说这么多话,更不会在他明明没有接话的时候再接着往下聊。
她稍稍用力从他手中抽出了自己的胳膊,目光瞥向别处,微微转动了一下自己的手腕。
“不知道,”雪之下将手覆在手腕上揉了揉,漫不经心地轻轻叹了口气,“可能是想告诉自己,对今天的我来说,活下来很重要吧。”
她说完便转身向选手通道走去,通道前的记者扛着长枪短炮,闪光灯映照在她的脸上,倒把她照得像什么大明星似的,她快步走过记者媒体的镜头和话筒,直奔自己的选手休息室而去,却在门口看到了自己今天的对手Dordal Scott。
从三岁开始练习拳击,五岁时便在世界性的比赛中崭露头角,八岁时全胜拿下少年组的拳击大赛冠军,今年十七岁,已经是签约的职业选手,这次比赛就是奔着夺冠来的,站立打击技艺相当高超,对战斗时机与距离的把控也相当敏锐,成名技则是慢动作后摆的柴刀拳,而那一身健硕肌肉带来的强大爆发力可以说是她以往比赛致胜的关键。
她这一路的职业生涯算得上顺风顺水,因此性格也狂妄不知收敛,对看不惯的人和事往往都是毫不客气地一通痛骂,这点雪之下已经感受过了,她只不过在比赛刚开始的时候说她靠着深谙“人设”经营之道和娱乐化包装商业操作才这么出名,就被她线上线下地追着骂了十几天。
“You're my opponent in the final, are you kidding?”Dordal双臂环抱在胸前作出一副不屑一顾的模样,偏偏还不得不看着她的脸表达自己的鄙夷,她一向看不起黄种人,也不认为这劣等人种有在决赛上战胜自己的可能性。
雪之下听到她的话勾了勾嘴角,有些懒散地向前走了几步,随意抬眼打量了一番,眼底情绪晦暗不清,她抬手轻巧地在她的肩膀上点了点,“I sincerely wish you can beat me.”
“Otherwise, you'll be the biggest joke of the game.”
或许是靠她太近的气息让她觉得不适,Dordal用力甩开了她的手,脸上流露出明显的厌恶。
“Fxxk off!You're such a bitch!”
她笑着看着她怒气冲冲离开的背影,脸上的笑容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消失得无影无踪,她用手掌心缓缓揉搓着刚刚被她的蛮力拍红的地方,眼中再没任何情绪。
那今天就看看,是你的拳头硬还是我的命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