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好他不是二十岁的小孩子了,他上辈子的画作也多曾流入这些人家,被人用来装点门面,打些交道还是有的。
这栋别墅的外部很开阔,也没有什么遮挡,穿过一片平整的草坪便来到楼前,一楼玄关和前厅外立面用的是大片的玻璃,这种玻璃是特质的,想要采光好就设置成透明,需要隐私的时候可以调成单面。
玄关前已经支了突出的雨棚,姜兆西把伞收起来,顺着老管家的视线看去。
几米开外,一个乖巧的小男孩坐在屋檐下,从姜兆西的角度只能看到白净的侧脸和微卷的头发。
小孩就那么坐着,有人过来也没有什么反应,只盯着前面屋檐没有遮挡的草地上,一株孤零零的玫瑰花,在雨水的敲打下花瓣零落。
现在并不是玫瑰盛开的季节,况且这一大片草坪空荡荡连个造型植物都没有只有这一株花。
正想着,德叔开口说:“阮阮小少爷这个时候不喜欢被人打扰,姜先生随我到里面等等吧。”
姜兆西拒绝了。
玫瑰花枝随风摆动,又有一片花瓣飘落下来,小男孩微不可查的扁了扁嘴,但依然没有动,就那么孤零零的坐着。
姜兆西一阵心软问德叔是否可以带他去工具房,他可以快速的给花做一个简易的雨棚。
被德叔带着来到地下的工具房,一应用具非常全,隔壁还联通了儿童专用的工具间,给小朋友做手工用。可以看出来这家人应该很爱孩子。
姜兆西手速非常快,再晚一些玫瑰花估计要被雨打秃了。
为了兼顾速度和美观,他直接选了不同颜色的薄竹板,划线、裁板、开槽、拼装,时间太赶来不及做榫卯,他直接打了钉子。
很快一个半米高的平顶竹屋就拼成了。
管家安排将竹屋搬到小男孩面前。
小孩这才抬起头来,随即眼睛亮了一下:这个哥哥好漂酿。
见他并不抗拒,姜兆西慢慢的把竹屋楔在地上,再把两扇可开的小门板装上,一个简易花房就搭好了,门打开可以看到里面的花,关上就是一个密闭的花房足以给玫瑰花遮风挡雨。
老管家趁机劝说:花花有了房间可以休息了,阮阮是不是也回去休息呢?
小男孩才终于站起身来慢慢往回走去,到门口要进去的时候又停下回头看过来,眼神仿佛在问,你要一起来吗?
那么小小的一团站在那里,顶着一头小卷毛,黑葡萄一样的眼睛一眨一眨,谁能抵抗得了这样的人类幼崽。
姜兆西跟上来,弯腰很自然的牵起幼崽的小手,一大一小一起进来。
这个小哥哥的手很暖,手指又细又长,人又美又善良,阮阮小朋友一时都忘了他的人设并不喜欢别人随便碰他。
一大一小到了玄关,小朋友自己把小白鞋子脱下来,摆的整整齐齐,两只鞋子的鞋头鞋跟对的分毫不差。
姜兆西轻笑,这还是一个有强迫症的宝宝。
换好鞋子两个人一起从玄关进来。
姜兆西这才看到,别墅的整个一层都装修成了儿童区,玩乐的区域有室内滑梯、球场、吊床和小帐篷,艺术区域有画板、钢琴、小提琴,休息区的沙发和小椅子全都是萌萌的儿童款。
阮阮进来之后就径直走向自己的小沙发,拿起遥控器打开投影,专注的看了起来,投影播放的并不是小朋友们都爱的动画片,而是趣味类课程。
一群海鲜,有龙虾、蚌、海马、贝壳等在一起做算术题。
这个小孩子很特别,姜兆西想。
“我需要做些什么吗?”姜兆西问跟进来的德叔。
“小少爷喜欢画画,您教一教就可以,他不愿意学也没关系。”
小孩不愿意学自己还能保住这份工作吗?
看出他的疑问,德叔继续说:“我们小少爷虽然喜欢画画,但也很有自己的想法,他想学的时候您教他就行,他不想学也不要打扰,家里人也并不要求小少爷的画技一定要有长进。”
“您不用拘束,自便就好。”老管家说完就退去了一旁,好像刻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没有要求,也没有安排,全靠自由发挥,姜兆西明白了为什么只是个教小孩子画画的工作,试过了那么多人都不行,没有要求就是最难的要求。
万恶的甲方。
小朋友投影看的很专注,看起来并不想让人打扰的样子,姜兆西便在画板前坐下来。
他选择了水彩,先用铅笔简单的构图,然后勾线、上底色、阴影……,一大一小都专注在自己的世界里,投影里趣味动画的声音遮住了铅笔的沙沙声。
管家和阿姨在角落里看似忙碌其实没发出一点声音。
不知道过了多久,最后又调了调细节,姜兆西完成了手里的画。
阴雨天下,空中是大片暗色的云朵,背景的小别墅投下阴影,天空没有星星,只有别墅前一个可爱的卷发小男孩,一手撑伞,一手拎一盏小小的南瓜灯。南瓜灯的光微弱,但依然照亮了面前大片的玫瑰花田。
画面孤独又温暖。
“介是我吗?”小团子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姜兆西身边。
“是啊,这是阮阮小朋友。”
“可以有这么多吗?”小团子又指指玫瑰花田。
想到草坪上孤零零的一支玫瑰,姜兆西说:“可以啊,只要有玫瑰花种子,就可以长出这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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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家德叔把姜兆西送到别墅门口,现场就结清了当天的费用。
姜兆西又坐上无人驾驶的小车边走边想,这个活估计悬了,小团子奶乎乎的又漂亮又可爱,可是几乎不讲话,自己也没有什么带孩子的经验,假期还有六天,也许还能接到其他的事。
他不知道的是,刚回到别墅的德叔就迫不及待的开始汇报,小少爷今天开口说话了,说了两句呢!
网约车还没有到,姜兆西站在路灯下,边等车边低头翻着手机,一束灯光由远而近,他以为是网约车到了,抬头看过去。
一辆库里南从面前划过,车里费成曜眉头紧锁,满身戾气,不经意的抬眉,目光撞上抬头看过来的少年,隔着库里南后车窗的玻璃,惊鸿一瞥。
路灯下的少年,带着雾气,像清冷又娇艳的玫瑰。